天下之事沒有絕對的公平,晁玄同常說處理政事俗務最耗心力又最容易出錯還無利可圖,程浩風此刻深感師父說得對。
可是既已擔下此事,他便要讓事情解決得更完美。
讓蔡寶光去浦家,是因為知道浦念生並沒有回山上,而去了弟弟浦誌生的家裡,請他幫忙使捐糧過程中的衝突減少。
蔡寶光到了浦家求見浦念生,把城中見聞都跟他說了。
再轉述了程浩風的建議,因浦念生本是秦州土生土長的人,又常年協助劉郭管理一些錢糧采買俗務,對秦州的富戶都比較熟悉,讓他設法使富戶們自願捐糧捐錢。
浦念生點頭答應:“幫軍民過了這糧荒,我們修行者原本應當做,我會儘力辦好。寶光,我隻是想問問,這讓你傳話的人是不是程師弟?”
“這……”蔡寶光撓撓頭,“浦仙師,你放心吧,管他是誰呢,反正他沒壞心眼兒。”
浦念生笑了笑,神色中再無擔憂,又帶蔡寶光去見浦誌生。
“誌生,我聽說你隻捐了二兩銀子,一百斤麥子,我們浦家這些年沒落了,但據我所知,你能拿出的錢糧絕不隻這點。寶光送來些消息,你考慮一下怎麼做更好。”
他眼神示意蔡寶光把捐糧產生矛盾的事情說了,說完以後,蔡寶光再講了毛家村村民饑餓狀況,又講了劉都想讓子民過太平盛世的決心。
浦誌生沒做推辭,乾脆同意道:“好,再多捐糧捐錢,全聽哥哥的,我也去給幾家交好的朋友說說,讓他們多捐點。”
三人剛議定,一個婢女來稟報,說是毛姨娘心口疼的病犯了,讓浦誌生快去瞧瞧。
這浦誌生的原配亡故後,家務事都交由毛姨娘管著。
這位毛姨娘不僅年輕美貌,還能說會道,且會算賬理家,幫浦家在秦家欺壓之下暗護了一筆財產,所以極得浦誌生寵愛。
浦誌生著急去看她,浦念生也說先看她病得重不重,再來談事。
到了臥房中,浦誌生看到毛姨娘歪坐在床上,捂著胸口喊疼,急忙要去請郎中。
毛姨娘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彆去弄藥來吃,我這是心病,你才治得好呢。”
浦誌生的黑臉膛一紅:“你這大白天的……我們天天在一起,說啥話呢?”
“說啥話,你在歪想啥呢?我是被人掐了心尖尖了,真是疼得要命!你隻顧窮大方,也不管我的命,這病就得你醫!”
“哦……原來你生病,是聽了丫鬟說我還要再多捐錢捐糧啊。”
浦誌生解釋著那些事,毛姨娘不肯聽,用哭聲夾雜著埋怨的聲音說:“要不是我出主意,我們多少還偷偷存了點錢糧,要被秦家榨乾!這幾年不如以前富貴,總還不愁吃喝,要照你這麼窮大方,那真得要喝西北風啦!”
浦誌生給她擦著淚,哄著她,但是堅決要捐。
她氣極了,推開浦誌生的手說:“我咋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想餓死我呀?”
浦誌生也沒耐心了,衝她大聲說:“你懂個屁喲,這回帶頭多捐糧捐錢不光餓不死咱們,以後還吃香的喝辣的,有享受不儘的富貴哦。你鬨吧,我懶得哄你了,得去跟哥商量正事。”
等浦誌生出了門,毛姨娘從床上翻身起來,眼神變得精明很多。
她叫過一個丫鬟,附耳低聲吩咐:“你去給三爺說,我已經儘力拖著那老家夥了,還是沒用。想靠這事挑起富戶和劉都的矛盾,不太可能。”
浦誌生與浦念生他們談了些事後,蔡寶光要走,被他拉著還要再談。
蔡寶光隻得請他給劉家酒鋪送去消息,免得程浩風他們擔憂。
後來約了幾家交好的富戶,把事情都談妥,浦念生也要走,浦誌生堅持要讓他們看著錢糧運出,又留他們吃午飯。
然後,他們又帶了親戚朋友去勸彆的富戶多捐,奔波來去,說服多家。
城裡城外的有餘糧人家,聽說秦家捐出大批錢糧已分彆運到軍營和大將軍府,挺有威望的徐有才、浦誌生、和莊家、王家、侯家也捐了不少,連寄居秦州的蕭家也要捐出十幾石糧,紛紛主動去捐糧,聽說還要去沿海采買糧食,富戶們又多少再拿出些錢財資助。
程浩風看到街上運糧的馬車來往,又問了路人,沒有再出逼著捐錢捐糧的衝突,心上落下塊大石頭。
回劉家酒鋪沒見到蔡寶光,料想他還在忙,等到中午還沒回來,聽了浦家的人來傳消息,才放心些。
下午時,程浩風又上街探聽消息,看那些籌糧辦法效果如何。
在城中各處看看,不知不覺又到了申時,這是人忙了一天後最困倦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做,隻等著吃晚飯。
往常到這時街邊店鋪的人,不是在打牌就是在打盹兒,今天卻都嘰嘰喳喳說著跑去看熱鬨。
程浩風感到反常,也跟過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離興榮客棧不遠的大街上,隻見一隊人馬招搖過市,原來是趙談騎馬在前引導,其後跟了一乘八人抬的大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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