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邊的顧南海,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
他猛地咬緊後槽牙,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麵部肌肉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抽搐,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
“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被帶得向後翻倒,“哐當”一聲巨響在寂靜的病房裡炸開,驚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的妻子還有呼吸,還有心跳!”顧南海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像一頭被逼至絕境的困獸。
他死死盯著那群醫生,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猩紅得嚇人,“你憑什麼判定她死亡了?
我是沒交住院費,還是沒給治療費?
你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勸我們拔管?”
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了,我不同意!
最後再說一次,誰要是再敢提拔管,我絕對不會輕饒!”
他的視線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從所有醫生臉上掃過,眼神裡的決絕與瘋狂讓在場的人都心頭一凜。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顧振軍、顧振兵沉聲道:“把他們請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打擾你們媽媽休息。”
顧振軍和顧振兵立刻上前一步,麵無表情地對著醫生們做出“請”的手勢,神情冰冷如霜。
林言心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從未見過顧南海如此失控,他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隻有那雙眼睛,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悲傷,亮得嚇人。
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蜿蜒的蚯蚓,透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瘋狂。
她心疼得無法呼吸,快步衝到顧南海身邊,想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頭,想告訴他自己就在這裡,讓他不要再傷心。
可指尖落下時,卻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什麼也觸不到。
林言心又試著在他麵前揮手,湊到他耳邊大喊他的名字:“海子哥、海子哥……
我在這裡啊!你看看我!”
可顧南海完全聽不見,看不到,他緩緩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的人身上。
剛才那名年輕的醫生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顧振兵冷冷地向後推了一把,“請你離開我母親的病房,我們不歡迎你。”
他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眼神銳利如刀。
顧振軍也轉向其餘的醫生,語氣堅定:“請大家離開吧,我們不準備放棄對我母親的治療。”
林家老七和張醫生率先沉默著走了出去。
他們兩人本就不讚成放棄林言心。
隻是這一年多來,林教授和顧南海從全國各地請來了無數專家,用儘了各種辦法,林言心始終沒有蘇醒的跡象。
最近這幾天,她身體的各項機能更是持續下降,各項監測儀器上的數值一路走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即便再拖下去,也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才有一些醫生提出,為了讓林言心不再承受這般煎熬,不如拔掉氧氣管,讓她體麵地離開,不必再這樣苦苦掙紮。
可這個提議第一次被擺到台麵上時,就遭到了顧南海等人的激烈反對。
這次,那些醫生特意把林家老七和張醫生也請了過去,想共同勸說家屬。
儘管林家老七和張醫生依舊堅持反對,卻也覺得有必要和顧南海他們把情況說明。
尤其是剛才那名年輕的醫生,他始終認為,與其讓林言心這樣毫無意識地“活著”,不如讓她有尊嚴地離去。
此刻被顧振兵推搡著,他仍不甘心地回頭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林家老七和張醫生一人拽住一條胳膊拉了出去。
林家老七冷著臉,壓低聲音警告:“我說過了,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