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墩敘巷的劊子手都鉚足了力氣,把這秋後當成一年一度的技藝比拚。
勢要分出個刀法高下。
誰的鬼頭刀最鈍,卻是揮刀最快。
誰刀下的死人傷口最深,卻是留喉間一絲皮肉不斷。
這都是可以暗暗較勁的地方。
自然每每都是父親何三水為魁首。
何肆心血來潮,看著熊羆子好像死囚垂頭喪氣的樣子,笑道:“那就砍頭吧。”
熊羆子倒也硬氣,不出一聲討饒,擺出一副從容就義的姿態。
何肆說道:“你明明還有餘力反抗的。”
熊羆子不言不語,技不如人,甘心赴死。
實在是心知反抗無用,不如求全體麵。
一條血蛇遊離出來,逐漸變換為一把斬首用的鬼頭刀模樣。
劊子手從不覺得殺人的是自己,殺人的隻是手中刀,劊子手也是上位手裡的屠刀。
而這一刻,無人持刀,何肆站在熊羆子對麵。
他就好像一位高高在上監斬官,眼中沒有意思憐憫。
何肆緊了緊大庇的刀柄,好似隔空加持那把無人操縱的血刀。
他好像想入了一種玄奧的狀態,悟出了一種禦刀之術。
這是一身本事足夠駁雜了,卻是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招式。
他就像個監斬官一樣,不帶垂憐,忍看下跪死囚。
等著‘斬訖報來’。
(訖:助詞,表示動作完成,相當於“了”,斬訖來報:就是砍了之後報上來。何肆人屠一脈自創的第四刀,這一刀會很精彩。)
人屠徐連海給他取名為“四”,也是不無希冀他能創出“第四招”刀法。
前麵兩招,分彆是何肆師爺的師父以及師爺的師爺所傳授的。
徐連海自創第三式——“鐵閂橫門”,青出於藍,聊勝一籌。
他希望後繼有人,更希望後人挾山超海,後來居上。
何肆低喝一聲:“斬!”
血刀落下,觸及熊羆子後頸。
卻忽然化作一攤血水,澆他個狗血淋頭。
何肆愣住了,旋即釋然一笑,這世上哪有這麼多高妙招式信手拈來,渾然天成的。
求時十之一,知易行難是常事。
即便是師爺手把手教他的鐵閂橫門,他早先時候也不是次次都能完全使出的。
何肆鬆開握刀之手,散了熊羆子一身血氣縲絏。
熊羆子拄刀站立,麵露疑色。
“你不殺我了?”
熊羆子語氣略帶寒意,這寒意是從後頸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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