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浮城,落腳於一家客棧。
來時的路上魏澤已同刀客和書生商量好,他二人先潛伏於浮城官廨,找到入口。
在此之前,魏澤便哪也不去,一心陪妻子。
這日,兩人整裝一番,正待下樓去周圍逛逛,再吃些街邊小食,卻見大堂臨街的窗邊坐著一個人,那人側著臉,眉心帶著輕愁,皮膚在淡淡的陽光中更加蒼白,透著光。
細小的灰塵旋舞在她的周圍,迷了窗邊女人的眼,女人閉上一隻眼,揉了揉,她的手邊仍是那個包袱。
大堂中不少男人向她投去目光,女人卻毫不在意,這時,女人回過頭,正巧同禾草對上。
禾草先是一怔,繼而一笑,既然撞上了,不上前打招呼說不過去。兩人下到大堂,魏澤亦看了一眼窗邊的女人,然後低頭對禾草說了一句什麼,出了客棧。
禾草走到窗戶邊,婦人連忙起身,相互敘過禮。
“你怎的一個人坐在這裡?”禾草自覺問了一句廢話,這慧娘在此人生地不熟,也不認識彆的人,自然是一個人了。
“這堂間熱熱鬨鬨的,有人聲兒,我叫了一壺茶,閒坐慢飲,賞街景。”
慧娘看向禾草,小小的一個兒,做了一個清秀小廝的裝扮,彆有一股俏致,又轉眼從敞開的窗扇看向候在客棧門前的高大男人。
“禾娘子準備出門?”
“是,同我家夫君去街上逛逛。”
慧娘微笑道:“禾娘子快去罷,不要讓魏郎君久等。”
女人笑得有些吃力,像是可憐人仍努力維持著僅剩的一點點體麵。
禾草見她行止談吐,估計是讀過書的。女人下意識地抓住手邊的包袱,將包袱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禾草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
“這包袱裡定是十分緊要之物,小妹見慧娘一直隨身攜帶。”
婦人淒淒一笑,手指在包袱上緩緩摩挲,然後當著禾草的麵打開,裡麵並非什麼金銀細軟,而是一套男人的衣物和鞋襪。
“這是我夫君的衣物,其他的我都燒給他的,隻留下這一件,做個念想。”
禾草有一瞬間的動容,那衣衫麵料看著不錯,疊放得整整齊齊,從外看去,似是一套水墨雲雷暗紋的圓領大袍。
她之前一直對魏澤的離開心存芥蒂,總也想不開,和這慧娘一比,卻覺得自己幸運太多,起碼她的夫君還在世。
“我同夫君無事出去轉轉,我瞧姐姐現在也無事,何不一起?”
慧娘張了張嘴,有一點點意外:“你們夫妻二人相伴,我跟在一起不太好。”
“姐姐不必去管他,讓他跟在後麵,咱們姐妹自在玩,理他做什麼。”
“這……”婦人仍有些猶豫,卻也有些意動。
禾草拉她起身:“走罷。”
慧娘笑著點點頭,將包袱挎在肩上,一道出了客棧。
魏澤先是看了眼禾草,又看了眼她身後的慧娘,慧娘對著魏澤道了一聲萬福,魏澤側過身,隻受她半禮。
兩個女人在前麵走著,魏澤不近不遠地跟在她們身後。走走停停,逛了一會兒,買了不少小玩意兒。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慌亂的叫嚷聲和急促的馬蹄聲,眾人轉頭,隻見兩匹高頭大馬拴在一起,瘋了一般在街麵上橫衝直撞。
馬兒受了驚嚇,衝向人群,禾草反應快,避到了街邊,想要拉身邊的慧娘,人群一擠、一亂,沒抓住,慧娘被嚇怔住了,身體僵立不得動彈,馬匹在女人震顫的眼珠中越來越大,近在眼前。
突然一個人影晃過,慧娘落入一個寬闊溫厚的懷裡。
婦人抬起頭,自己正被那個男人打橫抱在懷裡,下一刻,男人將她放下,她從男人的懷中退出,低著頭,耳後一點點紅。
“慧姐姐,你有沒有傷到?”禾草從旁邊跑來,拉著慧娘左看看右看看。
“沒事,剛才多謝魏郎君出手相助,否則奴家性命不保。”婦人再次向魏澤行禮,魏澤還了她一禮,卻仍是不言語。
禾草拍了拍胸口:“姐姐無事就好,剛才小妹想要抓你,卻被人擠散了。”
慧娘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已是午時,不如回客棧罷。”魏澤建議。
經剛才這一嚇,禾草也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致,於是點點頭,三人回了客棧,直接落座於大堂。
小二立馬迎上來,問了飯菜,最後又補問一句:“可要佳釀?”
魏澤看了禾草一眼,擺了擺手:“不用,隻上飯菜即可。”
小二應聲下去。
“我去叫青雁那丫頭下來。”禾草說道。
魏澤點點頭,禾草離座,桌上隻剩魏澤和慧娘二人。
慧娘有些不自在,微微垂著頸兒,入目處可見男人擱在桌麵的手,有一下無一下地敲著,有些漫不經心。
“拙荊說,夫人家住大夏北邊?”
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是。”婦人衣袖下的手攥在一起。
“不知夫人家住北邊哪個城鎮?待我手頭事情了結,好護送夫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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