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竹進到書房,將青家現下的情況一一備述於他父親。
“父親,青峰逃了,現下還未找到。”
康父一雙乾枯的手在椅扶上敲了敲:“十幾人殺他一個,這樣還讓他跑了!”
康竹低下頭,自責道:“是兒子沒將此事辦好。”
“不怪你,那青峰習武之人,身手不算差。”康父從躺椅上起身,“繼續派人搜尋,找到後悄不聲兒地殺了,另有酬金。”
康竹應下,想了想又道:“砍了他一條臂膀,想來也跑不遠,說不定早已血儘而亡了,也未可知。”
康父點了點頭,拿出帕子吸了吸,呼出一口氣:“既然你已應下三日,三日之後務必請了衙門的官差一同再去青家,不可耽誤,遲則生變!”
“是。”男人應道。
……
風雪已停,等雪完全化開還需一些時日,魏澤現下隻想儘快將青雁送回,然後帶妻子回家。
於是,也不等化雪,退了房間,招呼幾人往隔壁的淮城行去。
路麵白雪半化半積,濕滑泥濘不好走,車馬慢行。
即將歸家,最該高興的人應該是青雁,但她臉上的神色有些落寞和蒼白。
幾年的遊俠生活讓她開了眼界,也成長了,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一開始她隻是一個對江湖心生憧憬的少女,她是幸運的,有一個寵愛自己的父親,後來又碰到了她敬仰的人,還認他為師。
天高地闊,她去過好些地方,對於一個女兒家來說,夠了,夠了麼?好像……還不夠,看過外麵的世界,她的心再也關不住,她喜歡那種在路上的感覺。
天仍是那個天,地也未曾變過,可是不一樣,宅院中的天地和外邊的天地不一樣。
在宅中,她是一個閨中待嫁的女子,然後是一個妻子,是一個母親,是一個她該成為的身份。
可在外麵不是,她可以是風,可以是樹、花、鳥兒,亦可以是任何她想成為的自在,她的心野了,像一匹脫了韁繩的馬,破風而行。
然而,這一切都有終點,師父說,他要走了,他要帶著師娘回家,因為師娘想要回家,師娘生了病,一睡不醒的病,她從來沒有這般想留下一個人,她真的好想留在他們身邊。
師父雖然冰冷,可師父是好人,師娘好溫柔,有時候又有些迷糊,和他們二人在一起,她好開心,滋漫出難舍的依戀,她有種直覺,此次一彆,再難相見。
還有……還有那個獨眼刀客,衛塵,她知道自己的心,她有些喜歡他,他應該也喜歡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他要的不是自己,而是自由。
她又何嘗不是呢,她也喜歡自由,可是她的歸宿終究不在他的身上,如果……如果他放肆一點,混賬一點,讓她跟上他的腳步,又或許她可以再大膽一點……
衛塵側過頭,默然地看向青雁,女人的臉比地上的雪還白,白得沒有顏色,他習慣了開玩笑,這個時候卻說不出任何話。
他們走的並不是官道,路麵不算寬整,兩邊是灌木雜叢,突然叢中傳來聲響,朔風呼呼吹著,把一點點異響掩住。
幾人將車馬停下,凝神細聽,那聲音朝這邊逶迤而來。
“救……救我……”一道身影在灌木中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