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靖南提著公文包，拐進了小巷子裡，他按照號碼牌找著目標地點。
這裡太黑，腳下的路高一腳挨一腳，手機微弱的光照著前麵的路。忽然腳下一滑，他下意識想用手支撐，想到之前滑倒傷了手腕，乾脆的收了手。
仰麵朝天倒在路上，懵了一下，爬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完好無損，喬靖南拍了拍衣服，一抬頭，看見了他要找的門牌號。
房間裡黑著燈，他敲了敲房門，確認家裡沒有人。喬靖南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還沒有人，隻能繼續站在門口等。
過年他隻在家裡待了一天，大年初一吃了晚飯，趕緊回自己的住處，這兩年和父母的關係緩和了不少，年前去小北墓前祭奠，母親又說了一些讓人難過的話，每到這個時候，他總覺得是一種煎熬。
如果，當初，死的是他，父母大概沒有那麼傷心吧，小北會比他更幸福，更優秀吧。
年前，律所裡接了法律援助，傳的沸沸揚揚。
一個小學生，疑似在學校遭受霸淩，第二天去醫院搶救無效死亡，父母大概沒什麼文化，拒絕了法醫的屍檢，把孩子下葬。
父母一直心有不甘，去學校找過很多次，校方給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否認校園霸淩，學生們的口徑也非常統一。
他們申請法律援助，找到了天河律所，主任把這個案子交給了喬靖南。
又是這樣的案子，律所裡沒人願意接，沒人願意做這種出力不一定討好，又沒錢賺的案子。
不過，這個案子不同，介紹人正是四中的陳乾老師。
喬靖南接手了案子看了材料才清楚了情況。
三個月前，一個名叫石磊的小男孩和同學發生爭執，第二天，早起的時候，已經昏迷，家長送他去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醫院發現孩子身上多處淤傷，內臟大量出血導致死亡，報了警，警察來後，家長情緒激動，拒絕屍檢。
孩子父親石永年去學校討說法，他是個啞巴，比比劃劃，人家都不明白他說了什麼，孩子母親在家裡抱著孩子不鬆手，之後兩個人葬了石磊。
石永年三天兩頭去學校裡鬨，學校開始對他們還客氣，後來見他來直接叫保安。
石永年被轟出學校，他就去市裡鬨，寫大字跪在門口伸冤。
學校知道後，趕緊把他拉回來，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年終檢查，如果被上麵檢查的領導看見了，或者被記者看見宣傳出去，他們年底的評選可就泡湯了。
現在一把手的王豐華下令讓四中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當晚，教務處主任吳向陽帶著班主任張欣一起去石永年家裡賠禮道歉，還準備了三萬塊錢，想要息事寧人。沒想到石永年得知他們的來意後，把人趕了出去，錢也一並丟了出去。
陳乾身為同校的老師，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不難，這件事結論同樣分兩撥，一撥人支持學校，另一撥人支持可憐的石磊一家。
石永年到學校一鬨，不少站他們的老師紛紛倒戈，學校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這件事情影響年底考核，他們的年終獎恐怕要泡湯了。
正義和利益相比，他們更願意站在金錢的這一邊。
王豐華正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來的真是巧，陳乾打聽到石永年是清潔工，負責的正是東城這一片。
他早起買了早餐，當他把熱乎乎的早餐遞給石永年時，他看清了這張蒼老的飽經風霜的臉，不過四十歲，看起來比他還要蒼老十歲。
陳乾隻是把東西遞給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片刻後，他聽到了一陣嗚嗚的哭聲。
麻繩專挑細處斷，這個家本就不富裕，偏偏奪走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之後，陳乾出現在石永年麵前，問他是否想要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陳乾臨時編了一個理由，他本是學校的化學老師，因為一次失誤，王豐華說他不適合教書，他就被下放到了圖書館，拿著後勤的工資，他很不爽，想要給自己出氣，希望石永年能和他聯手。
石永年答應了，陳乾還告訴他，他認識律師，可以幫助他把學校告上法庭，為孩子討回公道。
石永年聽到可以為石磊討公道，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陳乾的提議，配合陳乾完成了一場捉弄人的戲碼。這也是陳乾，喬靖南，唐坤計劃中的一環。
不出所料，這個沒有酬勞的案子落在了喬靖南的手上，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他的了。
喬靖南站在門口等著石永年回家，隻覺得身體都要凍僵了。
門口一片漆黑，他對黑暗的恐懼再次襲來。不得不走到路口有燈光的地方。
夜裡又降了溫，喬靖南捂著嘴又是一陣咳嗽。舊傷讓他不敢生病，咳嗽，一感冒就會引起的肺炎讓他很難痊愈。
路口響起了一陣叮當的聲響，黑暗中一盞燈緩緩靠近，一輛三輪車開了過來。
光照在喬靖南身上，石永年停下車，疑惑地看著喬靖南。
喬靖南問：“請問你是石永年麼？我是天河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叫喬靖南。”
石永年忙衝他點頭，打手語，喬靖南想到陳乾提過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石永年把車靠邊停下，喬靖南跟著他走到屋子前。
陳乾打開門，開了燈，房間裡昏黃一片，小小的房間裡，打掃的乾淨整潔。石永年做了個請的手勢，喬靖南走進房間。
石永年讓他坐，喬靖南想到自己剛才摔跤弄臟了衣服，指了指椅子：“我衣服臟了坐椅子就行。”
石永年給他比劃，讓他等一會。
接著他走進裡間忙活起來，裡麵傳來一陣叮咣的聲響，房子裡還是自己燒煤取暖，白天家裡沒人，晚上回家後才重新生火。
喬靖南走到門口，看著石永年熟練的清空爐灰，生火。抬頭看見喬靖南站在門口，尷尬的笑了笑。
“小時候，我爸媽也是這樣，每天下班回來生火。”
按年齡算，石永年沒比喬靖南大幾歲，可是兩個人看起來，像是差了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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