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縣令走到跟前,蘇老爺下意識的起身行禮。
“大人。”
豈料平日裡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縣令此刻卻不買他的帳,隻見縣令不顧形象,近乎氣急敗壞的吼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猝不及防,蘇老爺愣住:“…發生了何事?”
見他一臉迷茫,縣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想他今年都已經六十多快七十了,至多再有半年就要退下了,結果臨了臨了出了這檔子事,萬一上頭怪罪下來,自己頭上這頂烏紗隻怕不保。
若是不能在縣令的位置退下,那他後半輩子還有什麼指望?他一沒背景二無人脈,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一輩子戰戰兢兢,不就是圖這個嗎?
越想,縣令看蘇老爺的眼神就越怪異,其中甚至隱隱帶上了陰狠。
蘇老爺忍不住猛地打了個激靈:“大人?”
“就在剛剛,你是不是叫人把那外地來的商人抓了?”蘇老爺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
蘇老爺心裡一咯噔,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龔二郎的確是自己指示的,但自己這個時候可萬萬不能承認。
“大人何出此言呐?”
若是其他人,指不定還真被他給糊弄過去了。
但縣令老爺可是相當了解他,故而隻是冷笑一聲:“你跟本官裝有什麼用?若是到時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問你你也這麼說,那才是真本事。”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此事竟然牽扯到知州,蘇老爺的臉色終於徹底變了。
再顧不得遮掩,蘇老爺忙問道:“此人和趙知州是何關係,竟能有本事讓堂堂知州給他撐腰?”
之後賠禮道歉的事還得他出麵,縣令不論心裡麵再惱恨,也還是得把事情同對方說清楚:“在金陵的時候,此人隻不過是知州身邊的眾多附庸之一罷了。”
聽縣令這麼說,蘇老爺都還來不及鬆口氣,就見縣令冷笑著,話鋒陡然一轉:“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知州因在金陵得罪人而被貶,全家查抄的時候就隻有此人站了出來,不僅使了銀子將知州從獄中撈了出來,之後知州上任,更是此人一路護送,才沒叫趙知州死在路上,之後也是此人,替人生地不熟的知州打點好了各方關係。”
縣令看著自己手下的這個縣丞,問道:“若你是知州,你會對此人如何?”
“……縱然洪石儘,不敢忘君恩。”半晌後,蘇老爺臉色蒼白的擠出了這麼一句。
就連蘇老爺都明白的事,本就剛直的趙知州就更是如此。
若非為官之人不宜與商人交往過密,趙知州此時隻怕是早已與範光結為異姓兄弟了。
若是範光真犯了事也就罷了,如今他明顯是被冤枉的,趙知州收到消息後能不來興師問罪才怪了。
想到知州大人所在的隆州府距離栗州不過一兩日路程,蘇老爺登時就坐不住了。
“我這就去牢中親自向此人請罪,之後我會讓人在醉春樓設宴,屆時還請大人從中周旋一二。”
實話實說,縣令是真不想管這事,但事情就發生在並非他休沐日的白天,他也不可能逃得過被責問。
想到這裡,縣令也隻能咬著牙,捏著鼻子認了。
縣衙大牢內,範光盤腿坐在鋪了稻草的地上,正在閉目養神。
或許是因為早在事情發生的時候範維就使人到隆州府通風報信去了,故而此刻哪怕身處牢獄之中,他也並不如何驚慌。
龔二郎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