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裡,諸伏景光緊抓著分身的手不放,呼吸逐漸變得困難起來。
鬆田陣平忽然開口:“降穀,還記得我嗎?”
分身聞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過來。
他眼裡閃過一絲困惑,卻又在瞬間平息,比蜻蜓點水更輕更快,沒有引起半點波瀾。
諸伏景光難過地哀求:“zero,叫我的名字,叫我一聲好嗎?”
分身無機製的眼眸盯著眼前這個讓他全身心信任的男人,機械地說:“a111,聽從您的指示。”
諸伏景光心臟一疼,頓時天旋地轉,仿佛什麼也聽不到了。
zero好不容易掙脫枷鎖的殘破意識,再次損壞了。
望著對方僵硬如雕塑的模樣,仿佛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在他們歡喜他終於好轉時,卻沒想到這竟是對方崩毀的開始。
諸伏景光的世界暗了下來。
春日早櫻燦爛盛放,我卻正在失去……
諸伏景光的手無力地墜下,他語無倫次,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陣平,研二,我要失去zero了……”
“我在喚醒他,也在重啟他,更是在徹底毀掉他,我該怎麼辦……”
“zero,zero……”
降穀零望著三位好友難看的臉色,在一旁急得不行。
他蹲在諸伏景光身邊,急切地安撫著:“hiro,振作一點,我沒事,我沒事!”
又側頭看向一臉內疚悔恨的鬆田,猶豫了下,還是堅定地說:“鬆田,這事不怪你,趕緊給我冷靜下來。看你這麼難過,三年後你拿著炸彈上門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
他起身又圍著半長發同期轉悠:“萩原,三年後我買一輛馬自達送給你當老婆,趕緊用你敏銳的洞察力感知下,我就在你眼前晃悠呢。”
降穀零像隻蜜蜂一樣,在三人耳邊嗡嗡的說著。
可惜沒人聽得到他在說什麼。
等他察覺到嗓子沙啞時,才怔怔地停了下來。
凝望著被悲傷籠罩的好友們,他想上前給他們一個擁抱,卻從他們的身體穿了過去。
他愣在原地,目光落在自己透明的雙手上。他抬起手掌,一束月光落入手中,穿過他的指縫和眼眸,灑在好友們身上。
就好像他已經融化進月光裡,為朋友們披上了一層銀沙般的光輝,無言地撫慰著他們的傷悲。
降穀零無可奈何地想,這種感覺,就像我已經死去,徒留下亡靈眷戀著人間遲遲不肯離開。
他不知道世間究竟有沒有靈魂,如果有的話——
29歲的安室透身邊,會有一群好友也這樣嘰嘰喳喳的陪伴他嗎?
會在他受傷時,著急又擔心的想幫忙;在他遲遲無法入睡時,站在月亮下安靜的陪伴他;在他被敵人追擊時,拚儘全力哪怕做無用功也要擋在他身前;在他出任務時,分開探查情報,哪怕他聽不到也要將情報一個不落的告訴他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他終此一生,也不會知道。
生與死的界限,分明清晰,這是互不乾涉的絕望……
猶如此時此刻,他和好友們相隔的三年時光。
他想,這是他正在進行的未來,是好友們已經留在昨日的過去。
但他們一直在向前奔走。
等他醒來,他就二十五歲了。
降穀零露出了一個純粹的、快樂的、滿足的笑容。
因為他所在意的,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