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朱宜靜所言,他這人有時候太容易菩薩心腸了。
若在盛世,他這樣的人能有發揮的餘地,倘若有幸繼承了王爵,死後還能得到一個“仁”的諡號。
可如果早逢亂世。
自己指不定就變成漠北的千古罪人了。
……
狼庭草原的鼠疫來勢洶洶。
漠北加強了防範,北平同樣大為重視。
北平參讚府。
農事布政使“許退”與接替宋遷擔任北平參讚的“餘沐清”正在商議應對之法。
餘沐清是大明恢複科舉以來,第一屆殿試的榜眼進士,在翰林院時寫過不少實乾的文章,因而得到朱平安的賞識,官階升遷快速。
今年不過四十歲出頭,就已經坐到了陪都的一把手。
餘沐清的心裡自然是有傲氣的,可是麵對眼前這個沒進過學的許退,餘沐清是一點都傲不起來。
一來,許退在朱平安眼裡,已經是農事方麵的國之柱石。
甚至專門為他,在國朝增設了“農事布政使”的職務。
二來,許退本人這兩年多主持北方的存糧蓄水之事。
他當初那些被人攻訐的地方,在日益嚴重的旱情麵前,已經變成了他個人能力最直觀的體現。
許退的第一批弟子,也在去年學成之後,全部外派到大明各處,負責指導州縣的農事。
每一個都是各地官員爭搶的對象。
目前還跟在他身邊的,就隻剩下皇長孫朱狗蛋。
朱狗蛋如今同樣有了官位,位列農事參議,日常就是跟在許退的身旁,學習他全部處理農事的眼界與要領。
餘沐清是少數知道朱狗蛋身份的。
朱狗蛋是未來天子的嫡長子,可能就是將來的大明皇帝。
這麼一算,許退就是四分之一個帝師。
大明立國以來,第一位有資格與“帝師”二字沾邊的人物。
餘沐清自然是不敢擺譜的。
他將方才漠北送來的“鼠疫”情報告訴了許退,準備詢問農事上的調整措施。
像這等席卷草原“鼠疫”,一旦南下,產生的都將是連鎖反應。
更彆說,還有日漸凸顯的旱情在前。
許退麵露凝重之色,旋即開口:“旱情導致缺水,草原上的鼠類找不到食物和水源,就容易成規模的從北麵遷徙而來。”
“關內也有鼠類,雖然未必沾上了關外的鼠疫,但這事仍需謹慎以待。我會請醫學院的主講北上,協助參讚府製定應對之法。”
餘沐清聽到這話,臉色輕鬆了許多,連連點頭。
“許夫子如果還需要任何參讚府的協助,儘管可以來找我。”
許退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參讚了。”
……
朱狗蛋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直至與許退離開參讚府,上了馬車。
他這才發問:“夫子所言,草原的老鼠南下。除了撲滅鼠患之外,可有彆的應對之策。”
許退短暫思索,開口道:“這大旱短期內是停不了了。不過,我聽說國師與唐門,聯合醫學院的諸位夫子,以人體穴位和血液構造,搗鼓出了一套可以對抗鼠疫的針法。”
朱狗蛋一愣:“針法比要草藥還管用?”
“這個有待商榷。”許退如實說道:“此法名為刺血法,意在通過排出毒血來減弱鼠疫的烈度,從而增加生還的可能,還需輔以食療。這是下下之策。如果可以,最好是要將鼠疫擋在國門之外的。”
“此外,就是糧食存儲的問題。從即日起,糧倉每日要加派人手,做好管理。這是我大明渡過天災的倚仗,即使拚上性命,也不能出差錯。”
“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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