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梅生本來是打聽著奕王到了北既,準備在碼頭靠岸,先找間客棧留宿。
誰曾想江麵風浪大,多個碼頭又被臨時封禁,許多船隻都被堵在江麵上靠不了岸。
聽說還是因著“缺德三稅”頒布之後增添的麻煩,因此船家就商量著要找個小碼頭去躲避,若是再被朝廷收了亂七八糟的“人頭稅”什麼的,就都不劃算。
結果船家躲著躲著,梅生一眼就看到了側向而來的一艘大船,而當時奕王風銘就站在船尾的船舷旁邊。
開始梅生還以為自己是眼花或者做夢。
待奕王被推下了水,他就趕忙讓船家衝過去,將人撈起來後就更加確認。
至於高遠他們的船跟在後麵追,船家害怕,拚命劃走。
梅生不管那些,隻要能夠逃離,讓他能夠再次與奕王相遇,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當然,這裡麵藏著梅生的私心,就不能跟周敞和盤托出。
周敞是不可能想到,“缺德三稅”還間接救了自己性命。
倒是梅生,當初與他相識純屬巧合,亦不願梅生總是將救命之恩掛在嘴邊:“這次你救了我性命,就算從前有什麼,咱們也算是扯平了,以後都不必再提。”
梅生眼睫顫動,雖然沒有說話,但明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惹人心動。
周敞就不禁要替他打算:“金曹司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那裡不適合你,若說當官,不管朝中還是地方,難免會遇到那些肮臟齷齪之人。雖然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之說,但人畢竟還比不得蓮花,你這樣白璧無瑕之人反而是最容易遭人染著……”
這番話無疑勾動梅生心事,眼中泛起盈盈淚光。
周敞則誤以為自己說話不當:“啊,我不是說你沒有能力做官,也不是不適合,隻是想要找到適合的位置也不容易,容我再細細琢磨。”
梅生看起來太過乾淨柔弱,好像就是容易被人欺負一般,根本不適合在汙濁的官場裡混。
“沒,梅生不想做官的。”梅生卻輕聲道,“梅生會讀書也會寫字,若是能……若是能留在殿下身邊……”
周敞卻一拍大腿:“是了,你的性子,最適合教書,安安靜靜又清清白白。鐘先生那邊開了孤兒院和收容所,將來也好再開書館,要讓那些孤兒,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有書讀。對了,你是哪裡人來著?”
“羅州。”梅生的話終究沒能說全。
“羅州也該是在沛水以南了吧?那也算是南方人,這樣更好了,若是你感興趣,也不嫌銀錢少,將來可在鐘先生開的書院中當個教書先生,你看如何?”周敞一心想著的是要給梅生安排個去處,也算報答他相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