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燭火在徐府西跨院的窗紙上晃出昏黃光暈。
客廳裡人來人往,正在準備著徐家明日去餘家提親的定親禮。
“達兒,上次馬球會,聽建哥兒說你對餘家大姑娘很是滿意。
隻是出了晴兒那檔子事,提親日程耽擱了幾日。
如今你表哥兩個月內就要去河北上任,咱們得抓緊了。”
徐文斌停下腳步,對兒子說道。
徐達連忙起身,拱手行禮:“一切聽從父親安排。”
他想到上次馬球會上餘嫣然那溫婉的模樣,臉上不禁泛起紅暈。
徐文斌點了點頭,“我和子建商量好了,明日我和他帶著你一起去餘家提親。
一個月內完成你和餘嫣然的婚事,之後他就要去河北上任了。”
這時,徐氏風風火火地走進來,興奮地說:“為了達哥兒的親事,我精心準備了十幾口箱子的禮物,去餘家下聘定親一定夠排場。”
徐達感激地看著徐氏,“多謝姑姑費心。”
徐文斌滿意地笑了笑,“如此甚好,咱們明日就去餘家,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
眾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期待的笑容。
“母親,這是我給表弟準備的定親禮!”
徐子建帶著幾個仆人將他準備的兩個箱子抬了上來,然後吩咐下人將徐氏的那十幾箱子抬了回去。
徐氏伸手撥開其中一口樟木箱的錦緞,裡頭不過是兩匹湖藍色的素麵杭綢,壓著幾錠成色普通的銀子,連首飾匣子都隻有巴掌大。
她皺著眉頭對兒子說道
“建哥兒,我今天準備了十幾箱東西給達哥兒明日去餘家做定親禮?
你怎麼讓人將東西搬回庫房了?
你準備的這兩箱……
是不是太寒酸了些?
要不要再添一些!”
徐氏倒不是懷疑徐子建要苛待自家表弟,隻是單純覺得東西太少。
這兩箱東西,與她印象中徐子建娶華蘭時的排場,實在差得太遠。
徐子建轉過身,笑著對徐家眾人說道:“寒酸?便是要這寒酸。”
他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對徐氏解釋
“母親你應該知道,表弟上次馬球會上,替嫣然姑娘贏了一個發釵?”
“聽說是餘大姑娘母親留給她的東西,也不知怎麼就成了比賽的獎品!”
徐氏點了點頭。
徐子建語氣嚴肅的說道
“我派人查了那個發釵,就是嫣然姑娘的繼母餘方氏,安排的院裡的婆子拿去變賣的。
另外,餘大姑娘母親範大娘子留下的嫁妝,已經被餘達夫婦吞了大半。
之前餘方氏可是想要將,三女兒餘嫣紅嫁給表弟的。
若咱們明日抬出十幾箱金銀去餘家,餘達夫婦怕是要作妖了!”
“這個餘方氏,還真是夠刻薄的!”
徐氏聞言罵道。
外間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淑蘭帶著徐達四歲的弟弟鬆哥兒走了進來。
她聽見這話便忍不住插話:“話是這個理,可終究是定親……”
她話音未落,便被徐文斌輕輕拽了拽袖子。
徐文斌朝妻子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建哥兒心思縝密,前幾日徐家與曹家在朝堂的衝突,你當是小事?此刻行事若太高調,指不定被誰拿了把柄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兩口箱子,“再說了,餘家老太師是明白人,咱們送的是心意,不是排場。”
徐達低頭捏了捏拳,想起馬球會上餘嫣然傷心的模樣,十分憐惜這個和自己一樣沒了生母的姑娘。
他忽然抬頭有些擔憂地看向徐子建,“隻是表哥……若餘方氏因此輕慢餘大姑娘……”
“她不敢。”
徐子建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已修書給老太師,言明徐家願依‘三書六禮’行聘,但聘禮不超過十箱。
待嫣然過門,徐家自會補她二十萬貫妝奩——這錢,是徐家給她撐腰的底氣,不是給餘達夫婦填窟窿的。”
他說著,將信箋遞給立在一旁的心腹小斯:“周森,即刻差人快馬送去餘府,務必交到老太師手中。”
周森躬身應下,捧著信箋快步退了出去。
前廳裡一時靜了下來,隻有庭院裡傳來稀落的鳥叫聲。
徐氏坐在圈椅上,手裡絞著帕子,忽然輕輕歎了口氣:“眼看達哥兒要成親,若是晴兒在就好了,那丫頭最喜歡熱鬨了!也不知道她如今……”
她話說到一半便咽了回去,眼圈微微泛紅。
徐達喉頭滾動了一下,剛想開口。
卻見徐子建擺了擺手。
“母親不必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