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州城西的天雄軍帥營外,寒風卷著沙礫抽打在鹿角障上,發出簌簌聲響。
帥帳內燭火搖曳,楊誌按著腰間樸刀站起身,目光掃過帳下四員將領,指節在案幾上叩出沉穩的節奏。
“高寵,牛皋,張憲,嶽飛!”
“末將在!”
四人抱拳行禮?
楊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四人各領一千弓弩手,沿西城根繼續佯攻,箭矢要密,鼓點要響,隻許在外圍遊走,不許真個兒攻城。”
帳下四人齊齊抱拳,鐵甲碰撞聲在帳內回蕩。
高寵將長槍往地上一頓,槍尾深陷泥土半寸:“末將遵命!”
牛皋咧著滿是胡茬的嘴,甕聲應道:“得令!楊帥,放心!保管讓城裡的妖人睡不安穩!”
張憲與嶽飛對視一眼,同時躬身:“屬下領命。”
四人轉身離去時,靴底碾過地上的木屑,發出細微的聲響。
帳外廊下,聞達正背對著門柱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周瑾攥著拳頭從他身邊走過,靴底在青石板上踩出深深的腳印。
“文都監,這楊誌也太欺人太甚!
調兵遣將竟連句招呼都沒有,真當我二人是砧板上的魚肉?”
聞達緩緩轉過身,玉佩在他掌心轉得更快,眼角的皺紋裡積著化不開的疲憊。
“他手裡捏著徐子建的帥令,咱們頭上還頂著戴罪立功的帽子,爭這些有何用?”
他望向遠處飄揚的“楊”字將旗,喉結滾了滾,“上次軍營糧倉被燒,大軍潰退那筆賬,徐子建怕是早記在我等武將頭上了。
梁留守倒了,咱們這些舊人,本就該挪地方了。”
周瑾猛地頓住腳,袍角掃過地上的積水窪,一臉不服氣。
“可那是彌勒教的妖婦發瘋!
誰能料到她們敢往自己身上澆桐油?數百婦人抱著火把衝進糧倉,簡直是一群瘋子!”
他想起那晚衝天的火光,後背仍泛著灼痛感。
那些前日還低眉順眼的婦人,轉瞬間便成了火人,嘴裡喊著“彌勒降世,刀兵不避”,將半座營盤拖進火海。
“前幾日叛軍故技重施,”聞達扯了扯嘴角露出抹苦笑。
“被徐子建在壕溝裡設了火障,數百人進去連個響兒都沒聽見就沒了。如今這世道,講的是結果,不是緣由。”
他轉身走進陰影裡,玉佩碰撞的輕響漸漸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