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十一年二月初十,貝州城的殘雪還沾在斷牆殘垣上,風卷著焦糊味掠過灰蒙蒙的天空。
徐子建踩著瓦礫走到州衙門口,靴底碾過半塊燒黑的匾額,"貝州府衙"四個殘字在寒風裡顫巍巍晃著。
"大人,叛賊王則已打入囚車。"
心腹周森走向前,低聲說道。
“知道了,安排人押送上京!”
徐子建微微頷首。
這場叛亂,確實是大周的官員貪汙造成的。
但是,王則舉起反旗的那一刻,就注定成為大周統治者們的眼中釘。
這個時候無所謂對錯,隻有成王敗寇罷了!
好在韓世忠爭氣,沒有辜負自己給他的機會,生擒賊首王則。
周森又拿出一疊賬冊。
"這是公孫先生從張得一手裡拿到的賬冊,貪墨以及私吞軍餉的賬本就記了滿滿三冊。"
徐子建接過賬冊,指尖剛碰到紙頁就皺起眉——封皮上竟還沾著半片女人的珠花。
他隨手丟給身後的章惇:"章大人,好好看看這位貝州知州,是怎麼把朝廷軍餉變成金銀細軟的。"
徐子健已經決定保舉章惇作為貝州的代理知州。
這次貝州賑災,便是給他的一個考驗。
章惇翻開賬冊的手頓了頓,忽然低聲怒道:"大人您看,他竟把黃河堤壩的石料款,記成了"內眷胭脂費"。"
他用力攥緊手中賬冊,對徐子建詢問道"徐大人,張得一的家眷都捆在西廂房,您看該如何處置?"
"按律流放。"徐子建望著遠處哭嚎的災民,聲音冷得像冰,"但得讓他們走之前,把吞下去的吐出來。"
徐子建轉身看向沈括,"京東路調過來的紅薯種子,五船都泊在黃河碼頭了,檢查過了嗎?"
作為一個穿越者,徐子建早早就從海外商人手裡買到了紅薯和土豆的種子。
經過培育的紅薯畝產量已經達到了2000斤,徐子建打算借著這次叛亂,在河北地區推廣這種高產作物。
若是能夠大規模種植,可以作為以後朝廷賑災的雜糧。
沈括拱手時棉袍掃過地上的斷箭:"徐大人,京東路那邊剛送過來,每顆都挑過,保準能發芽。"
他從袖中掏出張圖紙,"學生按您的意思畫了淤田圖,去年新修的黃河堤壩兩側能開出萬畝良田,正好趕上春耕。"
徐子建接過圖紙,指尖在堤壩位置重重一點:"告訴災民,誰肯去墾荒,種子朝廷出,收成歸五成歸他們。"
翻折賬冊的章魚突然提議,“徐大人,大名府調過來的糧食怕是,得10日有餘。下關聽說碼頭停著梁家貪汙的軍糧,不如將其作為賑災糧…”
徐子建沉吟片刻,看向章惇,“你倒是敢說,就不怕擔責任嗎?”
章惇語氣堅定道“徐大人,事急從權,章某隻想為百姓做點事!”
雖然這件事不符合規矩,不過看起來。章惇倒是個有擔當之人。
“韓世忠何在?”徐子建沉聲道。
"末將在!"韓世忠猛地起身,甲葉相撞發出脆響。
"帶三百聯合巡防營去碼頭,把梁家那從滄州退回來的批"走私軍糧"搬到災民棚裡。"
徐子建嘴角勾起抹冷笑,"就說是大名府府庫撥的賑災糧。"
韓世忠眼睛一亮:"屬下明白!"
轉身時鐵甲帶起的風,吹得旁邊的齊王趙曦眯起了眼。
他湊近兩步,壓低聲音,"徐卿,那批軍糧禦史可是要核驗的,咱們私自動了……"
"貝州一城的饑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餓死吧?"徐子建忽然笑了,彎腰撿起根叛軍的斷矛。
"前年黃河發大水,淹了三個縣,梁世傑的留守司上報的賑災款,夠買十船糧食。可災民呢?"
他指向遠處啃樹皮的孩子,"隻能嚼這個。"
齊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轉身踢飛個瓦罐:"本王不是那意思,隻是擔心禦史彈劾!"
徐子建朝齊王拱了拱手,語氣認真道“殿下,咱們在河北撈了不少功勞,若是不犯點錯誤,邕王和兗王怕是要在汴京睡不著覺了!”
齊王頓了頓,聲音軟下來,"徐青的意思是,我們故意留些把柄給他們?"
徐子建點了點頭:"殿下遼國內亂在即,咱們想要趁機收複燕雲的話!絕不能讓邕王和兗王的人摻和進來,此時犯些不痛不癢的錯,正好可以麻痹他們!"
齊王很快就明白了徐子建的想法,立馬同意了對方的計劃。
“好,那我便以監軍的命令,將這軍糧分發給貝州的災民!”
齊王一臉激動的說道。
從這一刻起,他才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觀察者,而是參與攪動局勢之人!
徐子建看向高尚:"黃河春汛加固河堤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徐大人,放心,下官保證不讓這黃河水淹到河北一畝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