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帥府的青石地磚剛被晨露打濕,一匹快馬就踏著水霧撞進了轅門。
騎士翻身滾落時,甲胄上的血漬在台階上拖出蜿蜒的紅痕,手裡緊緊攥著的麻布包浸透了暗紅色的液體,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報——順州急報!”
探子嘶啞的吼聲穿透了帥府的寂靜,正在演武場晨練的武鬆耳朵一豎,手裡的鐵棍“哐當”砸在地上,震得塵土飛揚。
徐子建剛聽完耶律淳降部的整編彙報,聞言眉頭擰成個疙瘩。
他接過那包東西時,指尖觸到麻布下堅硬的棱角,心裡已經咯噔一下。
解開一看,裡麵竟是兩顆須發模糊的首級,脖頸處的切口還凝著黑血,其中一顆依稀能看出是幽州望族宋家二房家主宋世德,另外一顆則是徐子建派去勸降的使者。
“劉瑾林這狗娘養的!”
徐達剛掀簾進來,看清東西就爆了粗口,手按刀柄的指節捏得發白,“徐帥這劉瑾林如此行徑分明是挑釁我們!”
“不止這些。”
探子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顫,“劉瑾林說宋家私通大周,不但殺了自己妻子祭旗,前天夜裡帶兵抄了宋家二房滿門,一百多口全剁了腦袋懸在順州城頭。他還讓小的帶話,說順州城就是大周軍的墳墓,有一個算一個,來多少埋多少!”
“俺去掀了他的狗窩!”武鬆的吼聲震得房梁落灰,鐵塔似的身子轉瞬間就到了門口,那架勢像是要單槍匹馬衝去順州。
“站住!”徐子建把麻布包重重放在在案上,兩顆首級滾了滾,其中一顆的眼睛似乎還圓睜著。
他盯著牆上的輿圖,指節重重叩在順州的位置:“劉瑾林是遼軍中有名的‘鐵殼龜’,順州城牆用涿州青條石砌了三層,去年又新修了甕城。你赤手空拳去?給人家當靶子練箭嗎?”
武鬆脖子一梗:“那也不能讓宋家人白死!口啊,有剛會爬的娃娃……”
說到最後幾個字,這位打虎英雄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誰說白死了?”
徐子建轉身時,眼神裡已經沒了剛才的怒色,隻剩下冰冷的決斷,“徐達,你帶八千背嵬前軍,午時出發,到順州城下西門列陣。武鬆,你領兩千背嵬軍輕騎繞到東門,見機行事。記住,先試試他的斤兩,彆硬拚。”
徐達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徐帥放心!保管把劉瑾林那龜孫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能順手給他一悶棍,咱也彆客氣?”
“彆給我惹事。”
徐子建瞪了他一眼,嘴角卻微微翹了翹,“遼軍新敗,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劉瑾林殺宋家就是想逼著部下跟咱們死磕。
你們倆動靜鬨大些,讓他以為咱們急著報仇,越是這樣,他越容易露破綻。”
午時的日頭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出油來,順州城外的官道被曬得軟趴趴的,踩上去能陷半個腳麵。
徐達勒住馬韁,望著城頭飄揚的“劉”字大旗,忍不住啐了口唾沫:“這龜孫倒會享受,城樓上還搭著遮陽棚。”
身旁的副將抹了把汗,甲胄裡的衣衫能擰出水來:“都指揮使,要不先歇會兒?弟兄們從寅時就沒喝水了。”
“讓士卒休息一刻鐘!”
徐達抬了抬手,“傳令下去,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弩箭營壓陣,給我慢慢往前挪!”
大周軍陣像條蠕動的長蛇,一點點逼近順州城牆。
城樓上靜悄悄的,連個露頭的都沒有,隻有風吹得旗幟獵獵作響,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不對勁啊。”
武鬆的輕騎在東門外側伏,遠遠看見這場景,心裡直打鼓,“這劉瑾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話音剛落,順州城頭突然響起一陣梆子聲,緊接著黑壓壓的箭雨就潑了下來。那些箭矢不是尋常的柳葉箭,竟是帶倒鉤的
破甲箭,“噗噗”地釘在盾牌上,力道大得能把人震得後退半步。
“舉盾!快舉盾!”
徐達的吼聲被慘叫聲淹沒,最前麵的幾名盾牌手沒能護住咽喉,慘叫著栽倒在地。
更要命的是,城樓上突然滾下十幾塊磨盤大的石頭,砸在軍陣裡像開了花,瞬間就清出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