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十一年十月,幽州城已褪去夏末的燥熱,晨霧裹著護城河的水汽漫過城牆。
幽州招討使府衙正廳內,銅爐裡燃著的鬆煙香嫋嫋上升,徐子建剛披好紫色錦袍,門外便傳來親衛急促的腳步聲。
待眾人散去,他獨自坐在廳中,指尖摩挲著秘旨上的字跡,心裡卻在盤算著汴京的局勢。
邕王與兗王向來視齊王為眼中釘,如今齊王因監軍之功聲望日隆,這二人怕是要狗急跳牆了。
轉眼到了十一月,幽州已飄起小雪。府衙外忽然傳來馬蹄聲。
一隊身著錦袍的官差簇擁著兩輛馬車而來,為首兩人正是東廠副都監劉瑾與皇城司探事司都監劉謙。
徐子建親自到府衙門口迎接,見劉瑾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劉謙身後跟著幾個挑著禮盒的侍從,當即笑道:“兩位公公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劉瑾連忙上前見禮,臉上堆著笑容:“公爺客氣了!陛下聽聞幽州將士勞苦,特意讓咱家與劉都監送來禦酒五十壇,還有綢緞、銀兩,給將士們添些暖意。”
劉謙也上前見禮,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府衙內外的守衛,笑道:“早就聽聞公爺治下的幽州井然有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徐子建將二人讓進正廳,命人擺上酒菜。
酒過三巡,劉瑾放下酒杯,試探著問道:“公爺,如今燕雲初定,不知您下一步有何打算?”
“自然是加固三關防禦,安撫百姓。”
徐子建夾了一筷子青菜,語氣平淡,“山後四州剛收複,還需派人去清查戶籍,推行均田令。至於遼軍那邊,耶律洪基剛經曆政變,隨時起兵南下,倒是東邊的東遼國值得拉攏。”
劉謙放下酒杯,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聞公爺已將家眷送回汴京,還在燕國公府舉辦了宴席?”
“為人臣子,當以君父為重。”
徐子建抬眼看向二人,目光銳利,“我在幽州統兵,家眷留在汴京,既是全君臣之義,也是讓朝中諸位放心。隻是……我近日總有些擔憂。”
劉瑾與劉謙對視一眼,齊聲問道:“公爺擔憂何事?”
“陛下年事已高,齊王此次因監軍之功,儲君之位已是板上釘釘。”
徐子建放下筷子,聲音壓低了幾分,“邕王與兗王在京城經營多年,豈能甘心?我怕他們狗急跳牆,做出不軌之事。”
劉瑾臉色驟變,手中的酒杯險些落地:“公爺的意思是……有人要造反?”
“可能性不小。”
徐子建手指輕輕敲擊桌案,“劉公公,你們二位回汴京後,須得多留意宮中禁軍的動向,看看是否有人暗中聯絡禁軍將領。皇城司掌管京城防務,劉都監也需多派探事卒,盯著邕王與兗王的府邸。”
劉謙神色凝重地點頭:“公爺放心,此事關乎陛下安危,屬下定然上心。隻是……若真有異動,該如何應對?”
“先稟報陛下。”徐子建語氣堅定,“但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如今燕雲剛定,軍中不可動蕩,汴京若亂,北方的遼軍怕是要趁機南下。”
劉瑾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公爺考慮周全,咱家回汴京後,定當按公爺所言,仔細排查。”
“隻是……陛下近日身體如何?”
徐子建一臉擔憂的問道。
“咋家聽聞陛下近來常感疲憊,還喜食甜食。”
劉瑾想起之前從汴京傳來的消息,眉頭微蹙,“榮貴妃深得陛下寵信,三日兩頭便請陛下到宮中赴宴。”
劉謙心中一凜,連忙應問道:“劉瑾你懷疑榮貴妃?”
接下來幾日,徐子建陪著劉瑾與劉謙查看幽州城防,又帶他們去神機營觀看火器演練。
看著幾十門鎮遠炮齊發,將遠處的土坡轟得塵土飛揚,劉瑾與劉謙臉上的敬畏更甚,心中也越發明白。
徐子建能收複燕雲,絕非僥幸。
臨行前,劉瑾私下找到徐子建,遞給他一封密信:“廠公,這是咱家臨行前收到密信,請您過目。”
徐子建接過密信,見上麵隻寫著“榮氏與兗王勾連,禁軍需防”六個字,當即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