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徐府燕園的青磚地上投下細碎光影。
徐子建剛處理完幽州路轉運使的交接文書,周森便輕步上前,低聲稟報了顧廷燁托長柏往盛家提親的事。
“哦?這顧二倒會走捷徑。”
徐子建放下朱筆,指尖在硯台上輕輕一頓,眼底掠過一絲了然,“借著如蘭的名頭繞圈子,還是老一套的伎倆。隻是借著我五姨妹的名頭行事,真當我這姐夫是擺設?”
他抬眼看向窗外庭院裡新發的柳枝,沉吟片刻,“去給齊國公府那邊透個信,就說盛家姑娘近來有人上門提親,讓齊小公爺過來湊個熱鬨。”
周森領命退下時,華蘭正提著食盒進來,見丈夫神色從容。
她笑著將一碟蜜漬青梅放在桌上:“母親說今日園子裡的海棠開得正好,讓我請母親和祖母過來賞花。”
“正好。”徐子建捏起一顆青梅放進嘴裡,酸甜的滋味漫開,他摟著華蘭的腰肢溫柔地笑道“娘子你告訴母親,讓她一會把如蘭和沈括的親事擺到台麵上。
顧廷燁想渾水摸魚,也得看看我這池子裡的水渾不渾。”
華蘭紅著臉點頭,“夫君放心,我心裡有數。”
午後的徐府後花園,海棠開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小徑上。
王大娘子挽著盛老太太的胳膊,剛走到垂花門前,就見徐氏穿著一身石青色褙子,笑盈盈地迎上來:“姑母,親家母可把你們盼來了!”
幾人沿著抄手遊廊往裡走,廊下掛著的鸚鵡見了人,撲棱著翅膀喊:“貴客到,賞花好!”
惹得王大娘子笑出了聲。
走到牡丹亭前,徐氏屏退左右,拉著盛老太太的手歎道:“不瞞老太太說,今日請你們來,還有件私事相求。我那乾兒子沈括,你們還記得吧?”
盛老太太心裡一動,抬眼看向不遠處正和華蘭說話的如蘭,笑道:“自然記得,沈公子年輕有為,是個好後生。”
“可不是嘛!”徐氏話鋒一轉,聲音壓低了些,“這孩子早在去河北任職前,就對五姑娘上心了,隻是當時差事急,沒來得及提。
如今他調回汴京,天天在我跟前念叨,我想著,不如就趁今日,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問問老太太和親家太太的意思。”
王大娘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手裡的帕子攥得發緊。
昨夜盛紘還跟她商量,說顧廷燁門第高、勢頭盛,能娶如蘭是天大的福氣,連口頭應允的話都遞過去了,怎麼今日又冒出個沈括?
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隻皺著眉道:“這……這事兒來得太急,我還沒跟老爺商量……”
“商量倒不急。”盛老太太目光掃過如蘭,見她耳尖發紅,眼神卻亮得很,便笑著拍了拍徐氏的手,“不如先問問五丫頭自己的意思?女孩子家的心思,最是要緊。”
如蘭本就豎著耳朵聽,聽到這話,立馬從華蘭身邊走過來,福了福身,聲音雖輕卻格外堅定:“回祖母、回徐伯母,孫女兒……孫女兒心裡屬意沈公子,不願嫁顧大人。”
王大娘子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剛要開口斥責,就見徐子建提著釣竿從池塘邊走來,身上還沾著些水汽。
他老遠就聽見亭子裡的話,走近了便笑著解圍:“嶽母莫急,顧廷燁那邊有我呢。前幾年他還欠我些人情,我寫封信過去,讓他主動撤了提親的話,保準不會讓盛家為難。”
說著,他看向池塘裡遊弋的鱸魚,又道:“倒是我攪了嶽母和老太太賞花的興致,不如我去釣幾條鱸魚,讓廚房做羹湯,就當賠罪了?”
話音剛落,他朝角落裡站著的明蘭遞了個眼色。
明蘭一直沒插話,此刻會意,連忙上前一步:“大姐夫釣魚的手藝好,我也想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著拾掇拾掇魚食。”
盛老太太看著明蘭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這六丫頭,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就喜歡湊熱鬨。”
徐府池塘邊的柳樹下,徐子建將魚餌掛在魚鉤上,輕輕拋進水裡,浮漂在水麵上蕩開一圈漣漪。
明蘭站在他身邊,手裡拿著個小竹簍,目光卻落在遠處的海棠花上,看似在看風景,實則在等徐子建開口。
“顧廷燁的目標是你,不是如蘭。”
徐子建先開了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日的天氣。
明蘭握著竹簍的手緊了緊,隨即鬆開,輕聲道:“大姐夫不說,我也猜到了。”
徐子建挑了挑眉,側頭看她:“哦?你怎麼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