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二年三月的汴京,殘雪還未消儘,街角的柳樹卻已冒出嫩黃的芽尖,風裡裹著幾分料峭的寒意,卻又藏著一絲早春的暖意。
英國公府的朱漆大門前,兩尊石獅子威風凜凜,門楣上懸掛的“英國公府”匾額,在陽光下泛著沉鬱的光澤。
這是三朝勳貴的氣派,每一塊磚瓦都透著經年累月的穩重。
一輛烏木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前,車簾掀開,顧千帆身著一身緋色錦袍,腰束玉帶,手裡捧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禮盒,緩步走了下來。
他身姿挺拔,劍眉星目,隻是眉宇間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拘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禮盒的邊緣。
這裡麵裝的,是他特意尋來的長白山野山參,還有一幅元代畫家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摹本,皆是為了感謝張桂芬當年的救命之恩。
“勞煩通稟一聲,顧千帆,前來拜訪英國公大人。”
顧千帆對著門口的管家微微拱手,語氣恭敬。
管家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不敢怠慢,連忙應道:“顧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說罷,轉身快步走進府內。
顧千帆站在門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府內的庭院。
幾株紅梅開得正豔,雪壓枝頭,豔而不俗,假山旁的流水潺潺,隱約能聽到屋內傳來的說話聲,一派世家大族的閒適景象。
他心裡不免有些緊張,手指攥得更緊了些。
他既盼著能見到張桂芬,又怕自己言行不當,惹得英國公夫婦不快。
不多時,管家快步走了出來,笑著說道:“顧大人,我家大人有請,您隨小的來。”
顧千帆跟著管家走進府內,穿過幾重庭院,來到正廳。
正廳內,英國公張耆正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見顧千帆進來,放下茶杯,站起身笑道:“顧大人來了,快請坐。”
“下官顧千帆,見過英國公大人。”顧千帆連忙躬身行禮,姿態謙遜。
“都是朝廷同僚,不必多禮。”英國公笑著擺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來人,給顧大人倒茶。”
顧千帆在椅子上坐下,腰背依舊挺得筆直。
他看著英國公。
這位三朝元老頭發已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鑠,眼神銳利,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
他定了定神,將手裡的紫檀木禮盒遞了過去,說道:“下官今日前來,一是為了感謝張小姐去年的救命之恩,二是特意給大人和夫人帶了些薄禮,不成敬意。”
英國公接過禮盒,打開看了一眼,見裡麵是野山參和古畫,不由笑道:“顧大人太客氣了,當年的事,不過是小女舉手之勞,何必如此破費。”
話雖如此,他眼底卻閃過一絲讚許。
顧千帆不僅記得恩情,還懂得投其所好,這野山參是滋補佳品,畫也不錯,可見是用了心的。
“張小姐的救命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顧千帆語氣誠懇,“去年兗王兵變,下官帶著宮女突圍,不幸被亂兵所傷,若不是張小姐及時相救,下官恐怕早已性命不保。這份恩情,下官無論如何都要報答。”
提到兗王兵變,英國公的眼神也柔和了些,點了點頭:“去年之事,多虧了顧大人和徐樞相等人奮力護駕,才保住了陛下和京城的安穩。你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膽識,實屬難得。”
兩人正說著話,廳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隨後,英國公夫人帶著張桂芬走了進來。
英國公夫人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裙,頭上戴著赤金鑲紅寶石的抹額,氣質雍容華貴。
張桂芬則穿著一身淡粉色襦裙,裙擺繡著幾枝含苞待放的桃花,臉上帶著幾分羞澀,眼神卻清亮動人。
“顧大人來了,真是稀客。”
英國公夫人笑著走上前,目光在顧千帆身上細細打量。
這顧千帆生得劍眉星目,氣度不凡,比傳聞中還要俊朗幾分,而且一身緋色錦袍襯得他英氣勃勃,倒真是個難得的好兒郎。
“下官見過英國公夫人,見過張小姐。”
顧千帆連忙站起身,對著兩人躬身行禮,目光在張桂芬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耳尖卻悄悄紅了。
張桂芬對著顧千帆微微屈膝,聲音輕柔:“顧大人不必多禮。”
她的目光落在顧千帆身上,眼底藏著幾分欣喜,卻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隻能悄悄捏著裙擺,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
英國公夫人見狀,心裡已有了數,笑著說道:“顧大人快坐,芬兒,你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