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處理完莊裡的事，已是午後。
明蘭和顧廷燁坐馬車回澄園，馬車裡鋪著厚厚的棉墊，卻暖不透明蘭心裡的氣。
她攥著帕子，眉頭皺得緊緊的，忍不住嘟囔：“他做了這麼多壞事，害死了人，糟蹋了姑娘，最後居然能平安無事，還能拿一筆銀子走，這不公平。”
顧廷燁側頭看著她，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像隻炸毛的小貓，心裡軟了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眼裡卻閃過一絲冷光：“平安無事？”
他輕聲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著不容察覺的狠厲，“貪汙了我的錢，還敢威脅你，想平安無事地走？沒那麼容易。”
明蘭心裡一動，抬頭看向他：“你想做什麼？”
顧廷燁卻沒明說，隻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彆管了，這事我來處理，保證不讓你受委屈，也不讓那些壞人好過。你呀，好好歇著，晚上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肘子。”
明蘭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心裡已有了打算，也不再多問。
她了解顧廷燁，這人看著大大咧咧，實則睚眥必報，吳光惹了他，又惹了她，絕不會有好下場。
隻是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怕他做得太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幾日後，明蘭想著許久沒見祖母，便備了些點心，去盛家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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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見她來了，連忙讓她過來坐，又讓人端了熱茶。
兩人聊了幾句家常，祖母突然歎了口氣，道：“前幾日聽說，古岩莊那幾個莊頭，拿了遣散銀走，沒走出二十裡，就遭了強盜，銀子被搶光了，腿還被打斷了，聽說沒幾天就死了。”
明蘭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心裡一沉。
二十裡，剛好是石頭的人能顧及到的範圍，而且那些莊頭都是吳光的人，除了顧廷燁，沒人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候對他們下手。
她抬頭看向祖母，見祖母眼裡帶著幾分探究，便裝作驚訝的樣子：“竟有這事？那吳光呢？”
“吳光也遭了搶，腿斷了，銀子也沒了，聽說現在躺在客棧裡，沒人管。”祖母看著她，緩緩道，“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的報應？”
明蘭放下茶杯，輕輕點頭：“想來是吧，作惡多端，總有報應的時候。”
心裡卻清楚，哪來的老天爺，分明是顧廷燁派石頭做的——隻怕那“強盜”，就是丈二高的石頭領著人扮的。
她嘴上不說，心裡卻越發謹慎。
顧廷燁這性子，好的時候對她百般好，狠起來卻不留餘地，若是這事曝光了，被曹太後抓住把柄，後果不堪設想。
那幾個莊頭沒幾天就死掉了，這件事在汴京並沒有掀起什麼風浪。
這讓明蘭感到細思極恐，幾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居然完全沒有人提起。
明蘭不知道的事，顧廷燁派人做出的事根本就瞞不了汴京的一些有心人。
尤其是地頭蛇康王，將幾個磚頭殺害的人就是他派出去的，目的就是想將水攪渾。
元豐帝召見了徐子建，詢問他的意見。
畢竟那幾個莊頭上麵可是曹太後宮裡的內官。
徐子建建議讓錦衣衛或者東廠，將幾個樁頭的屍體處理掉，如今北邊遼國正在發生戰事，顧廷燁乃是大周朝，大將此時不適合被這種小事牽連。
元豐帝打趣對方，“徐卿家不會是看在顧將軍是你連襟的原因替他求情吧！”
“回陛下，事實上我並不支持我六姨妹嫁到顧家，顧家裡人事繁雜。六姨妹的那位婆婆不是善茬，我還擔心他在顧家受委屈呢！”
徐子建搖了搖頭解釋道。
元豐帝點了點頭，接受了徐子建的建議。
他下令錦衣衛新任千戶沈煉、靳一川、丁修幾人負責處理屍體。
這幾人自從顧千帆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後，就被從東廠調到錦衣衛。
隻那幾個莊頭的屍首，很快就被元豐帝派人給處置了。
很明顯元豐帝趙曦，並不希望如今朝堂亂起來。
顧廷燁也很懂事的，給元豐帝上奏折表示效忠。
“那幾個磚頭死掉的案子居然不了了之了！”
不知內情的明蘭說起了自己的疑惑，莫非官家也有難處？
盛老太太悠悠說道。
“官家的難處我不曉得，倒是你爹爹，確實有了難處。”
明蘭正想著，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大娘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氣：“我看你就是慣著他！長風都多大了，相親還挑三揀四，柳家的嫡女，家世好，性子也好，他居然嫌人家不夠貌美，低著頭不肯點頭，這像話嗎？”
緊接著是盛紘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我也沒慣著他，可他畢竟是我兒子，總不能隨便找個姑娘就嫁了吧？柳家是好，可長風不喜歡，娶了也過不好日子。”
“喜歡？他懂什麼是喜歡？”
大娘子的聲音更高了，“當初林噙霜那個小賤人，把他教得一身毛病，如今長大了，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就是心疼他，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明蘭坐在屋裡，聽著外麵的爭吵，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在盛家，永遠都是這樣，大娘子和父親為了庶兄們爭吵，長柏兄是嫡長子，不用操心，長風兄不成器，卻最得父親疼，隻有她，像個外人，沒人惦記，也沒人操心。
祖母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彆聽他們的，你在顧家好好的，就彆摻和盛家的事，省得又惹一身麻煩。”
明蘭點了點頭，靠在祖母身邊，心裡暖暖的。
在這世上，也就祖母是真心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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