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武州城外的幽州軍大營。
大周中軍帥營旁邊的營帳外,巡夜的士兵手持火把,火焰跳躍著映紅了玄色的帳篷簾幕。
馬蹄聲與兵器碰撞聲偶爾從遠處傳來,卻被厚重的帳壁隔絕在外,帳內隻剩燭火搖曳,暖光融融。
耶律觀音奴坐在鋪著軟墊的矮凳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擺。
她身著一襲遼國傳統的白色菱紋長裙,裙擺繡著細密的銀線雲紋,襯得身姿愈發婀娜。
隻是那雙秋水般的眼眸裡,滿是藏不住的忐忑,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時不時輕輕顫動。
身後的兩個貼身侍女站得筆直,呼吸都放得極輕。
她們是耶律觀音奴從遼國帶出的最後親信,此刻也和主子一樣,緊繃著神經,警惕地打量著這陌生的漢人大營帥帳。
雕花的案幾上擺著青瓷茶盞,牆上懸掛著大周輿圖,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鬆煙味,與遼國帳中的乳香、皮革氣息截然不同。
“吱呀”一聲,帳門被輕輕推開,帶著夜露的寒氣湧入。
耶律觀音奴猛地抬頭,隻見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錦袍上用銀線繡著暗紋流雲,腰間束著玉帶,麵容俊朗,眉眼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銳利,卻並無傳聞中漢家武將的粗鄙凶悍。
正是北平郡王徐子建。
他身後跟著個身材魁梧的隨從,正是心腹周森。
周森停在帳門口,眉頭微蹙,低聲道:
“公子,要不要派人進去搜查一下,萬一那遼國公主帶著兵刃,怕是會對您不利!”
徐子建擺了擺手,聲音清朗:“不必。一個小小的公主,還能奈我何?”
說罷,他徑直走入帳中,周森隻得領命,帶著其他護衛守在帳外,帳門緩緩落下,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耶律觀音奴連忙起身,依著遼國禮儀福身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觀音奴見過北平郡王。”
徐子建走到案幾後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
這遼國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臉龐圓潤飽滿,符合契丹人眼中的福相,雙目澄澈有神,顧盼間帶著皇室女子的矜持,身姿窈窕,竟有幾分當年蕭太後蕭燕燕的風韻。
看來我徐某人今晚要挑戰一下自己的軟肋了。
“不必多禮。”徐子建抬手示意,指了指身側的椅子,“坐吧。”
他的目光又轉向那兩個侍女,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先出去候著。”
兩個侍女臉色一白,下意識地看向耶律觀音奴。
耶律觀音奴心頭一緊,手心瞬間冒出冷汗。
她最怕的就是徐子建將侍女支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方若是起了歹心,她毫無反抗之力。
可她也清楚,在這敵營之中,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隻能咬了咬唇,對侍女輕聲道:“你們出去吧,守在帳外便是。”
侍女們憂心忡忡地退了出去,帳內隻剩下徐子建和耶律觀音奴兩人。
燭火跳動,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帳壁上,忽明忽暗。
徐子建端起案幾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才緩緩開口:“聽說你是耶律洪基的長女?生母是蕭觀音?”
提及母親,耶律觀音奴的眼神亮了亮,連忙點頭:“回郡王,正是。先父乃道宗皇帝,母親確是蕭皇後。”
“巧了。”徐子建放下茶盞,指尖輕輕敲擊著案麵,“雲州的俘虜裡,恰好有位蕭觀音,想來便是你的母親。”
“母親她……還活著?”耶律觀音奴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喜與急切,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自遼國覆滅,她便與母親失散,一直以為母親早已遇害,此刻聽聞消息,再也忍不住情緒波動。
“自然活著。”徐子建淡淡道,“她是遼國皇後,我大周向來優待俘虜中的皇室宗親,不會虧待她。”
耶律觀音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眼眶卻已泛紅。
她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此行的使命,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正色道:“郡王,東遼皇帝派我前來,是想與大周締結合約。
他願將我贈予郡王為妾,隻求郡王能放回被俘的三萬東遼士卒。”
“三萬士卒?”徐子建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那些人如今正在長城腳下修堡寨,做苦役呢。
當初耶律不貼主動率軍圍我武州,殺我大周將士,如今一句求和,就想把人要回去?
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
耶律觀音奴臉色一白,連忙道:“郡王息怒。
東遼皇帝願與大周永結盟好,不再南下侵擾。
那些士卒皆是東遼百姓,放回他們,也能彰顯郡王的仁德。”
“仁德?”徐子建挑眉,目光銳利如刀,“我對敵人的仁德,就是對我大周將士的殘忍。我打算等堡寨修築好後,便將他們給解決了,也可為我大周朝省些糧食!”
“郡王殿下要殺了他們?”
耶律觀音奴聲音顫抖的問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是自然,對我來說隻有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徐子建看向耶律觀音奴,語氣帶著幾分玩味,“不過,若是公主殿下開口,這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耶律觀音奴一愣,不解地看向他:“郡王的意思是?”
“我大周自失去涼州後,良馬匱乏,軍中戰馬多有老弱。”徐子建緩緩道,“大同北麵與武州北麵,皆是水草豐美的好地方,正適合牧馬。”
我打算上奏陛下,在那裡設立兩個官辦馬場。”
他的目光落在耶律觀音奴臉上,一字一句道:“那三萬俘虜,我可沒打算送還耶律不貼。
但他們也不能一直做苦役。
不如,就由公主殿下統領他們,在馬場牧馬為業。
你既是遼國公主,想必對牧馬之事也不陌生吧?”
耶律觀音奴心頭巨震。
她怎麼也沒想到,徐子建竟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讓她統領三萬同胞牧馬,這相當於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的根基,而非讓她單純地以色侍人。
可她也明白,徐子建此舉並非單純的好心,而是想利用她和這三萬遼人,在草原邊緣建立一道屏障,牽製東遼的耶律不貼。
但即便如此,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結果。
比起做個任人擺布的妾室,統領族人牧馬,至少能保住幾分尊嚴,也能讓這三萬同胞免於苦役之苦。
隻是,耶律不貼那邊……
耶律觀音奴臉上露出猶豫之色,輕聲道:“郡王的提議,觀音奴感激不儘。
隻是,耶律不貼扣押了我的幼妹觀音女,以此要挾我……”
“你是說耶律洪基的小女兒?”徐子建打斷她,語氣平淡,“這事我已知曉。”
耶律觀音奴驚愕地抬頭:“郡王怎麼會……”
“徐某人統兵多年,這點小事還打聽不到?”
徐子建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自信,“你放心,等和談之事敲定,我會讓耶律不貼把你妹妹送過來。”
他如今元氣大傷,不敢不聽我的話。”
聽到這話,耶律觀音奴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徐子建重重磕了個頭:“多謝郡王成全!觀音奴願率三萬族人,為大周牧馬,永世歸順,絕無二心!”
徐子建起身,走到她麵前,伸出手,輕輕扶起她。
他的指尖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耶律觀音奴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臉頰瞬間染上紅暈。
徐子建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抬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語氣帶著幾分曖昧:“你要謝我,就這麼謝?”
耶律觀音奴的心跳瞬間加速,臉上火辣辣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她身為遼國公主,自幼嬌生慣養,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
但她也清楚,如今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徐子建手中,他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自己理應有所回報。
她咬了咬下唇,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幾分嬌羞:“還請郡王……多多憐惜。”
徐子建笑了笑,不再多言,一把將她橫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