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五年八月初八,汴京氣溫下降。
蘇軫意外得了風寒。
蘇母心疼女兒,就讓下人人回了程家說,“二少奶奶,得了風寒,需要在娘家養病!”
程家主母劉氏得了消息,心裡暗道。
這個二兒媳婦蘇軫最好死在蘇家這樣她的嫁妝就都歸程家了。
就在蘇軫養病期間,徐子建的人送來了關於程昊好男色的證據。
蘇家人得了證據立馬請程家主君和大娘子上門,要求和離。
蘇軫裹著素色夾襖坐在窗邊,指尖還帶著未愈風寒的微涼,聽著前廳傳來的爭執聲,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程大人,今日我請你過來,並非尋釁,隻求一個公道!”
蘇軾身著緋色官袍,腰杆挺得筆直,將一疊紙擲在程謙麵前的八仙桌上,紙張散落間,露出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
“這是從程府書童、相熟青樓處查得的實證,你兒程昊與男子苟且之事,樁樁件件皆有憑據,難道還要抵賴?”
程謙麵色鐵青,手指捏著桌沿微微泛白。
他身旁的程夫人劉氏卻猛地拍案而起,珠釵隨著動作搖晃,尖聲道:“蘇大人休要血口噴人!”
“我兒乃是禮部主事,身份尊貴,怎會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定是你們蘇家為了和離,串通外人偽造證據!”
“偽造?”蘇母程氏扶著椅背站起身,鬢角的銀絲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我女兒嫁入你程家十年,守了十年活寡,嫁妝貼補家用無數,如今隻求脫身,你們卻要她淨身出戶,還要立誓終身不嫁,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蘇軫緩步走進前廳,麵色雖帶著病後的蒼白,眼神卻異常清明。
她撿起散落的紙張,指尖劃過那些記錄著屈辱的文字,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婆母,夫君之事,府中上下誰人不知?”
“若非忍無可忍,我怎會撕破臉皮求去?”
“今日我蘇家隻求依《大周刑統》和離,我的嫁妝分毫不能少,至於再嫁與否,乃是我的自由,程家無權乾涉。”
劉氏見她竟敢頂撞,氣得抬手就要打過來,卻被蘇軾一把攔住。
“程夫人自重!我妹妹如今還是程家婦,你若動她一根手指,便是家暴正妻,傳出去看你程家顏麵何在!”
程謙猛地喝住劉氏:“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蘇軫手中的另一封書信上。
那是徐子建親筆所書,信封上“燕王門狀”四字力道遒勁,透著無形的威壓。
他昨夜反複看了三遍。
信中言辭看似懇切卻暗藏鋒芒,既提及與蘇家的通家之好,也點明《大周刑統》中“夫妻不相安諧可和離”的律條,最後一句“程家若執意刁難,恐傷朝廷體麵”,更是讓他坐立不安。
“和離可以,嫁妝還給蘇三姑娘!”
程謙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程家大娘子立馬站出來阻攔。
“老爺不可,蘇軫的嫁妝中,有部分已用於程家開銷,需扣除……”
“我不同意!”
蘇軫立刻打斷自己的婆婆。
“我嫁妝賬目清清楚楚,每一筆支出皆有記錄,從未私用分毫,程家若想截留,便是侵占他人財產,我可聯名族親告上開封府!”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程家小廝的通報聲:“主君,燕王府派人送話來,蘇三姑娘嫁妝乃其私產,和離後需全數歸還,若程家有半點克扣,殿下自會向陛下稟明。”
程謙身子一僵,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
他知道,徐子建如今雖因為薊州刺殺自稱病弱,卻仍是元豐帝倚重的樞密使,又是收複燕雲的功臣,他的話分量不小。
程家本來就理虧,若是因為這件事和徐子建作對,怕是討不了好!
劉氏還要爭辯,卻被程謙狠狠瞪了一眼,隻能不甘心地閉上嘴,眼眶泛紅地看著蘇軫,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三日之後,我會讓人送和離書至蘇家。”
程謙擺了擺手,語氣中滿是頹然。
“屆時,嫁妝會一並交割。”
蘇軫微微頷首,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連日來的鬱結仿佛散去不少,連帶著咳嗽都輕了些。
她對著程謙福了一禮:“多謝程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