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鐘浩岩整理了一下思緒,抬起頭,直視著孔自融的眼睛,直言道:“書記,如果您在這個時候離開,從常理推斷,中央想必是希望您到更重要的部委主持工作。您看,各省市剛剛結束省代會,領導班子基本處於穩定狀態,暫時不會有大規模的人事空缺。而且您也還沒到必須進行乾部交流的年限,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要調動您,必定是有特殊原因。按照這個思路推測,應該是在某一特定領域遇到了極為棘手的問題,需要您這樣經驗豐富、能力出眾的領導去解決,畢竟調您這位封疆大吏過去,若不是有他人難以勝任的重要任務,豈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孔自融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對鐘浩岩分析的認可。他輕歎一聲,說道:“是啊,具體情況現在我也不是那麼清楚。昨天,我正忙於手頭的工作,突然接到中組部的電話,電話那頭嚴肅地告知我,近期不要離開,很快就會有人來中江找我談話。這突如其來的通知,讓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啊。”說到這,孔自融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茶,似乎想借此舒緩一下內心的困惑與思索。
“好了,我的事很快就會有個結論,還是說說你吧。”孔自融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鐘浩岩身上,“你有什麼打算,是想回到司法紀檢係統,還是想到下麵去鍛煉鍛煉。你現在還是副處級,我會在離開之前,把你的正處給解決了。所以,你就好好的考慮一下,不用急著答複我。即便我定下離開,也不會馬上就走的,畢竟這偌大個中江省,各項工作千頭萬緒,不是誰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交接工作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程序。”
鐘浩岩微微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書記,我的確有個想法,不過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但更多的是對表達想法的渴望。
“嗯,無妨,你儘可以直言,不必忌諱。”孔自融鼓勵地說道,他欣賞鐘浩岩的坦率,也希望聽到他真實的想法。
“那好,書記。”鐘浩岩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希望能夠繼續跟在您的身邊做秘書工作。對於我來講,無論是回到原單位,或者是去某一個正處級實職崗位曆練,都不如跟在您的身邊來得直接和有意義。您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您對我剛剛熟悉,我對您的工作風格和要求也漸漸步入正軌,彼此配合愈發默契。就這樣分開,我想咱們爺倆都會有些不適應的。另外,無論您到哪裡工作,有我在身邊,一些日常事務我也能幫您處理妥當,您也能更放心不是。我今年才三十一歲,在仕途上,一般人這個年齡也就熬個正科,而我在您的悉心提攜下,這眼看著就要正處了。所以,我真心希望能跟著您多服務幾年,在您的身邊繼續學習,爭取還能再有所進步。”鐘浩岩說完,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目光期許地看著孔自融的臉。
孔自融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有衝勁的下屬,心中不禁思索著鐘浩岩的請求可行性,他明白鐘浩岩的這番話其實自己昨夜也是想過的。
孔自融微微頷首,目光中滿是關切,緩緩開口道:“那你的父母那邊會同意嗎?咱們老祖宗留下的話,‘父母在不遠遊’,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想,這一年多來,你因為工作忙碌,和他們團聚的時間原本就少得可憐。要是你再跟著我離開中江,相隔千裡,往後想要照顧他們,豈不是難上加難。況且,你至今還沒成家,連個媳婦兒在身邊幫襯你都沒有,這要是老人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可如何是好?”
鐘浩岩聽了,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不假思索地說道:“書記,即便以後有了媳婦兒,我也不會把照顧父母的責任都推給她啊。在當下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也都有各自的父母需要照顧,不能一味地依靠另一半。其實我的父母思想一直都比較開明,之前就和我談過這個事兒。他們說,雖然我是獨生子,但一旦結了婚,大家也是分開生活,並不需要我過分照顧他們。而且,他們目前身體都還不錯,日常起居都能自理。至於將來萬一有什麼情況,到時候再考慮也來得及,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
孔自融靜靜地聽完鐘浩岩的話,心中暗暗讚賞他的這份通透與擔當。思索片刻後,他輕輕拍了拍鐘浩岩的肩膀,語氣沉穩地說道:“好吧,既然你考慮得如此周全,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你跟我走。往後的日子,咱們一起並肩奮鬥。”
“謝謝書記的信任。如果沒有其它吩咐,我就回辦公室了。有事您叫我。”鐘浩岩聞言,立刻起身,對著孔自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這笑容裡,既有對孔自融信任的感激,也帶著對未來工作的期待。
孔自融笑著擺擺手,語氣親切地說道:“去忙你的吧。”看著鐘浩岩離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欣慰。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處,魯天民剛剛得到孔自融要離開中江的消息,正心急如焚地和寧遠兵通著電話。魯天民眉頭緊鎖,語氣中滿是憂慮:“這個事情真是太意外了,如果孔書記離開中江,這個位置要是來個三青子指行事魯莽、不懂規矩的人),那我往後可就不好過了。真不知道上麵究竟是怎麼考慮的。說實在的,共事這麼久,我現在是真有些舍不得他這樣有能力、有擔當的人離開啊。”
電話那頭,寧遠兵同樣歎了口氣,說道:“老哥,我也是沒有想到啊。原本有孔書記在,我們做事可以說是毫無阻力,我們寧家和孔家也能在以後的各種活動中順勢而為,共同發展。現在看來,這裡麵怕是有人從中作梗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田家人使壞?他們家這次可是被整得很慘,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政治上,都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他們一直對孔書記懷恨在心,說不定就趁機在背後搞小動作。”魯天民聽著寧遠兵的猜測,陷入了沉思,辦公室裡一時間安靜下來,隻有電話裡傳來的微弱電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