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故意問饒富全：“你在這個科室多少年了？”
饒富全不知道王萱是什麼意思：“我，我在審批科快十年了，從一般科員到副科長，一直都在。”
王萱又問董天寒：“你呢？也和饒富全一樣嗎？”
董天寒假裝害怕：“我，我在這個科裡也十來年了，一上班就在。”
王萱道：“那好，既然你們倆都是審批科的老人了，那你們給我說說，獨山龍脈那塊地的具體審批情況，我希望你們說真話，如果故意隱瞞，彆怪我們巡視組對你們不留情。”
董天寒擦了一把汗，說道：“領導，這不關我們科室的事啊，我們都是聽領導的安排，讓我們怎麼做，我們才怎麼做的。”
王萱道：“不要扯遠了，直接告訴我實際情況。”
董天寒道：“我們，說了實話會被開除公職的，不敢。”
王萱道：“這一點你們放心，隻要你們說的實話，如果因為這一點，有人給你們穿小鞋，或者搞欲加之罪，我們巡視組會給你們做主的，隻要你們自身沒有問題。”
董天寒看了一下饒富全：“饒科長，我們不要為了彆人，自己擔責任了吧？如果這一次我們再繼續隱瞞，等待我們的是犯罪啊。我們說實話吧？”
沈改名一聽嚇壞了：“你，你們可不能胡說八道啊。”
董天寒怒了：“我們胡說八道？那好，我就說一回真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情況是這樣的……”。
這個時候，沈改名想阻攔，也攔不住了，董天寒就是要借機說真話：“領導，情況是這樣的，獨山龍脈彆墅群用地存在六個方麵的問題，第一，就是篡改規劃，市局偷換概念，突破生態紅線。主要在四個方麵入手，一是功能區降級，將生態保護區變為可開發區域，也就是把禁止開發變為限製開發，比如，在宛城區地界的彆墅區，本來是一級保護區，禁止任何建設項目，被調整為三級保護區，後獲批建設了82棟彆墅。二是技術手段，為了這些，我們市局按領導的要求，通過技術手段使用了十幾年前的舊版地圖替換了十年以後的生態紅線圖，規避了衛星監測。三是土地性質漂白，把林地和耕地上報成集體建設用地。比如臥龍區有一個彆墅項目占用林地50多畝，這裡本來是公益林，偽造村民代表大會決議，稱該地塊為‘廢棄磚廠’，就變成了集體建設用地。四是文件造假，區國土局與開發商合謀製作虛假《土地勘測定界報告》，將林地坐標偏移300米。”
聽到董天寒這麼一說，沈改名嚇壞了：“董天寒，你胡說什麼，你不要憑空捏造事實，作虛假彙報是要被追究法律責任的。”
董天寒臉一寒：“怎麼，沈科長，你害怕了？是不是怕吃肚裡的要吐出來啊。”
沈改名一看董天寒不聽他的，就拿起手機起身要出去。鄭成功攔住了他：“我勸你現在不要外出，更不要打電話，我們和你談話期間，儘量不受外界的乾擾。”
沈改名這時候也是拚了：“我們是被你找來談話的，不是被雙規的，為什麼限製我的自由？”
王萱道：“我們沒有限製你的自由，隻是等董天寒同誌把話說完，我們的談話都是在執法記錄儀上全程有記錄的，請你配合談話。”
鄭成功手上一使勁，把沈改名摁在了沙發上。
王萱道：“董天寒，你繼續說。”
董天寒道：“第二，就是分拆審批，化整為零繞過監管層級。隻要從這幾個方麵入手，一是麵積拆分，比如臥龍區和宛城區共管的龍脈地帶，臥龍區有個彆墅項目實際占地120畝，被分割為15個8畝地塊，利用縣級10畝以下審批權限逐塊過審。這些審批都不在市裡，更不在我們市局審批科，頂多在我們這裡備個案而已。再比如宛城區地界上的‘山水雅居’項目分12次審批，每次申報7.9畝，累計占地94.8畝。二是時序錯位，同一山體南坡與北坡項目間隔6個月申報，規避「同一山體禁止連續開發」規定。三是資金掩護：通過空殼公司交替控股，製造‘不同開發主體’假象。”
沈改名坐不住了：“董天寒，你找死彆帶上我們！不就是這個科長的位子沒輪到你坐嘛，你現在就像瘋狗一樣亂咬起來，你以為領導都出了問題，就輪到你當領導了嗎？你這是自掘墳墓！”
鄭成功按住了已經起身的沈改名：“我勸你等彆人把話說完，你為什麼要連續打斷我們巡視組聽取真實情況彙報？是不是想讓我們對你采取措施？”
王萱對董天寒道：“你繼續說。”
董天寒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沈改名一定會向各級領導彙報，說我泄露了秘密。既然沈改名要這麼逼我，那我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如果上級領導要問，這就是沈改名讓我說的，要殺要剮隨他們的便。”
王萱道：“不要扯遠了，說相關問題。”
董天寒道：“第三，存在利益輸送問題，這個審批鏈上的腐敗，我沒有鐵證，不便多說，隻能提個引子，請你們巡視組去核實。第四是環評造假問題，這個我也不便多說，你們可以到環保局調查了解。第五，林地審批問題，獨山市兩區存在亂砍濫伐現象，把砍伐掉的兩千多棵樹木登記成「枯死木清理」，騙取采伐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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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存在陰陽合同問題，我們向省裡上報的是，獨山龍脈生態旅遊配套用房，每棟建築麵積在八十平米左右，而實際上，卻建造了三百平米至八百平米的獨棟彆墅。比如，宛城區在申報的時候，報告說要為生態保護區建造護林站12棟房屋，而實際上呢，建成了24棟豪華彆墅。”
“我們市局，為了配合兩個區和市裡省裡領導，還存在其他造假問題。我聽說了，獨山龍脈彆墅的事情，已經引起高層的關注，並簽批調查處理意見，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對抗上級的檢查，他們先是要求市局測繪院刪除衛星影像中彆墅地塊的年度時序對比，防止中央遙感發現新建痕跡；接著，要求突擊補辦手續，那幾次調查組來之前，連夜給107棟無證彆墅補發「臨時施工許可證」，落款日期倒簽至3年前至5年前。說實話，對於這些事情，我家的親戚，也就是我的親弟弟因為舉報，被人打成了殘廢，本來就要結婚的，女方也取消了婚約，到現在，我弟弟還站不起來，在家裡躺著。臥龍區還成立了「輿情專班」，攔截村民向中央郵寄的126封舉報信。宛城區通過公安以「尋釁滋事」拘留11名舉報人。”
“沈科長，我知道你想讓我忍著，我確實一直在忍著，可是，我弟弟不就是舉報他們了，結果成了殘廢，你讓我忍著，我還怎麼忍？你說的沒錯，本來這個審批科長已經定了是我的，但就因為我弟弟寫舉報信了，把我也給拉下來了，你才趁機而上，可幕後的貓膩你我都清楚。今天，巡視組來了，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如果，你們以為我是另類，可以采取任何手段來對付我，我接著就是，大不了像我弟弟一樣，或者比我弟弟更慘，因為我弟弟沒有掌握證據，而我手中有證據在。”
“不要說我不知道，領導們為了給開發商開綠燈，以‘曆史遺留’為借口，偽造了十多年前的土地出讓合同，援引《黃淮省處理曆史遺留建設用地辦法》將後期新建彆墅合法化。獨山市高新產業開發區以「城鄉統籌試點」的名義，將140畝基本農田轉為建設用地，實際用於開發彆墅群。這就是事實。請巡視組領導詳查。”
沈改名氣急敗壞：“你，董天寒，你他媽的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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