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奕深來的時候,坐著崔東健的馬車,沒覺得這條路這麼遠、這個長長的上坡這麼陡、沒覺得太陽這麼明亮、沒覺得路邊的浮土這麼多。
這麼多的這麼多,讓錢奕深的腳步有些慢,受過傷的那條腿有些酸痛,背心前後都濕透了,有些口渴,嘴裡連唾液都不多了。
錢奕深觀察著路上,不知道有沒有捎腳的車,他發現自己越發的矯情了,跟之打仗比,至少沒有生命之憂啊。
等他聽到後麵叮叮當當的鈴鐺響的時候,錢奕深趕緊回頭、希望是輛車!
果然,一輛兩匹馬的馬車滴答滴答的在後麵跟著。
“師傅,捎腳嗎?”
車轅子上坐著個一個頭頂上頂著一條白毛巾、臉色黝黑、流著汗的中年男人,連鬢胡子,看著有些凶。
“不捎!”嘎巴脆的拒絕,讓錢奕深差點來個跟頭。
錢奕深沒學會死纏爛打,也沒好意思。
男人揚起鞭子,趕著馬車,路過錢奕深身旁,飛起的塵土落了滿頭滿臉。
“後麵有驢車,他們專門拉腳。”男人回頭,齜牙笑,露出黃黃的牙齒,錢奕深竟然發現牙縫裡有綠綠的韭菜。
“謝謝師傅。”錢奕深站在一棵不忒大的柳樹下,觀察著驢車在哪裡。
沒一會兒,也有鈴鐺聲傳來,錢奕深一看,果然是驢車,上麵還坐著一個老太太。
趕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滿臉皺紋的老爺子。
“大爺,能坐車嗎?”
“能,去哪兒?”老大爺把煙袋鍋子從嘴裡拿出來,吐出一口煙,嫋嫋的飄散在午後的陽光下。
“車站。”錢奕深往前站一站,準備上車。
“嚇,我還以為多遠呢。”老大爺吧嗒一口煙,“一毛錢,上不上?”
錢奕深也不知道一毛錢是多還是少,反正不管多少,自己都要坐的,不然等他磨蹭到車站,估計天都要黑了吧。
“上。”錢奕深等車停穩了,才一踮腳,上了外側車轅子。
“給。大爺。”從褲子兜裡摸一毛錢出來,遞給趕車的大爺,錢奕深覺得空氣都新鮮了。
“小夥子,你去車站乾啥去?”老大爺問錢奕深。
“大爺,我去車站想坐車回家。”
“哦,咋不戴個草帽呢?”車上的老太太,癟著嘴問,“多曬的慌啊!”
“大娘,早上出來的時候,忘記戴了。”
錢奕深笑一笑,然後扭臉看著路邊遠處明晃晃的太陽下,草葉子都卷了。
毛驢車踢踏踢踏的沿著路邊走著,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上了坡,錢奕深終於看到了相對‘氣勢恢宏’的車站,“小夥子,到了,你下吧。”
趕車的老大爺把驢車停在路邊,讓錢奕深下了車,趕著車繼續朝西走了。
錢奕深從路上下來,朝著車站走去,遠遠的就看到‘冀北市靜西縣運輸公司’幾個大字。
進了大院,裡麵停著幾輛客車,還有好幾輛掛鬥車,有人進進出出的忙碌著。
錢奕深為了保險起見,找到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開口問了一句,“師傅,是從這裡坐班車吧?”
“嗯,去哪兒?”
“我想去大柳樹。”錢奕深充滿著希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