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票下來的時候,耿喜騎著他的二八大杠去了西華陽村送到了錢翠鳳手裡,剛好杜薛濤挑水回來,耿喜教育杜薛濤,“杜啊,你要多體諒體諒你媳婦,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再伺候你吃喝拉撒,還要操心想著你們回錢家溝的事兒,操心費力的。”
杜薛濤點頭。
“弟妹啊,你們啥時候搬?我從班上給你找倆人幫忙吧?”
“耿哥,不用了,東西不多,我讓我哥他們從老家找輛馬車過來,裝不下了,就再找個捎腳的車,咋著也能回去。”
“對了,耿哥,車子票我給你多少錢?”錢翠鳳趕緊去箱子裡翻錢。
“不用了,我找了我兄弟,跟他喝了一場酒,但是他說,車子被砸過了,不過不忒嚴重,騎著是沒問題的。”
耿喜大手一揮,“你彆往心裡去,我跟小杜,那是多少年的兄弟了。”
等耿喜騎著車子走遠了,錢翠鳳才回過神來,拿著票發呆。
“薛濤,等你待禮拜了,咱們就去買車子,回來你學著騎,能騎遠道了,咱們就搬回去。”
“嗯,車子我會騎。”杜薛濤點點頭。
“那老大、老二回頭就去錢家溝上學了,這邊就不用去了。”眼看就要開學了,錢翠鳳想著要不要去學校把書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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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溝
夏末,雨水少了,錢家溝的老少爺們按照分組在自己的廢地上找黏土,然後挖坑開始脫土坯。
錢奕銘他們根據公社發的通知,適當規劃了道路,也規定了房子的長寬高,按照就近建房的原則,以抓鬮的形式確定建房順序。
至於所需的木料、石料、土坯、碎草等,咱家不足、需要從隊裡使用的,采用工分抵錢的形式換取,當然了,有錢的也可以用錢‘購買’,啥都沒有的,就借工分。
秋天的時候,村裡大部分房子已經建完了,各組做了分工,一部分人負責收秋,其他人依舊按照順序建房。
錢翠鳳他們一家子回來的時候,大部分人家已經搬到了新房裡,於是他們一家子分開來,兩個大一點的孩子和杜薛濤住在錢奕深家裡,而錢翠鳳帶著小兒子跟著錢奕琛和李婉芬住。
錢翠鳳家蓋房子的所有的物料,都拿錢抵的,她沒怎麼下過地,也掙不了幾個工分,再跟著操持蓋房,伺候孩子上學、杜薛濤上班,索性就掏錢了,這樣的話,隊裡的人都高興,年底的時候,隊裡也有現金收入了。
錢翠鳳家蓋房子的時候,她拉著大嫂跟弟媳婦給她幫忙操持,倆人不好直說彆的,隻能忍耐著一起幫著操心,相對的看著關係倒是親近了。
杜文成和杜美成兄弟倆,本來想去村裡上學著,不過他們回來的晚了,家裡還沒人帶兄弟,於是兄弟倆一邊幫忙帶弟弟,一邊幫忙家裡做些零碎的活計。
天冷了的時候,錢翠鳳家的房子建好了,三大間蓋成四破五,窗戶是通體的玻璃窗,太陽出來的時候,亮堂堂的;兩個屋子靠南窗都搭了大炕,門是窄邊的插銷門,而不是過去那種老式的木頭門;兩個屋子分彆放了板櫃和箱子,碗櫥也是新做的,除了院牆是用酸棗棵子編起來的之外,大門都是用樹枝子編的木柵欄門。
院子裡的菜畦也給分好了,連菠菜都幫忙種上了,大門口的西邊的茅房也給弄好了。
等李婉芬看到小姑家乾淨明亮的房子以及齊齊整整的的院子後,回家就跟錢奕琛打了一大架。
“你天天心疼這個心疼那個的,你看看哪個弟弟妹妹不比你過的好?人家各個手裡錢比你多、吃的穿的比你好、房子比你的大、比你蓋的好、連菜畦都比咱們家先種上!我跟你這樣的人過的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真是瞎了眼睛了,也倒了八輩子黴了!”
李婉芬哭喊著、數落著錢奕琛,從換親開始的苦日子開始,一直說啊說啊說,一時間錢奕琛隻能低著頭抽煙,一聲不吭。
的確,弟弟妹妹的日子都比他過的好,確實不需要他心疼,可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就是心疼他們幾個啊?
李婉芬大張旗鼓的跟錢奕琛乾仗的消息,沒兩天就傳到了錢翠鳳耳朵裡,她想前想後的,就拎了點東西趕緊去看大嫂去了。
“嫂子?你咋了?”錢翠鳳看到李婉芬的烏眼青的時候,大吃一驚。
“你彆搭理我,要不是因為你,你哥哪敢跟我動手?”
李婉芬衝著錢翠鳳吼。
錢翠鳳有些驚愕,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咋了,沒話說了?早知道這樣,就應該不同意讓你回來!回來乾嘛?麻煩彆人的?彆人都欠你的?”
一頓搶白,李婉芬又開始哭天抹淚。
錢翠鳳有些無言,雖然說早知道這樣不回來,但是這回來才多久?自己有心回報也得一段時間不是?
不過,錢翠鳳沒有立馬回身就走,也沒跟李婉芬吵鬨,而是安撫她,“嫂子,我知道大哥和小弟你們大家都惦記我,我記在心裡,等我有能力了,也會回報你們的。”
“啥叫等你有能力?我們等到啥時候?等到頭發白?等到土埋半截?我看啊,我們等不到你的回報的!”
李婉芬一頓機關槍,讓錢翠鳳有些傻眼,她記得以前大嫂不是這樣的啊!
李婉芬乾枯黑瘦的臉、瞪大的眼睛、薄薄的沒有啥血色的嘴巴,以及眼角縱橫交錯的皺紋,無不訴說著過去的艱辛困苦,
錢翠鳳慢慢的平複心情,然後安慰大嫂,“嫂子,我蓋完房子,手裡沒錢了,還跟薛濤同事借了點錢,等我還完人家,我肯定第一時間回報你,你不要生氣,氣大傷身,受罪的還是自己!你要是實在心裡不舒服,以後我給你養老。”
錢翠鳳拉著李婉芬的手,輕輕的搖著,還咧著嘴傻嗬嗬的笑。
李婉芬看著小姑子,想著自己剛換親的時候,還是個小丫頭,如今也是三個孩子的媽了,在自己跟前,跟個孩子一樣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去,快一邊去,誰敢讓你養老?你哥還不得再打我一頓?”
說著摸摸自己的眼睛,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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