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漢的皇帝們將全部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生死的問題上的時候,某些朝代的民間,也有人對這些士人的行為開始了點評。
當然,也不完全是民間,還包括了一些官員與自家子弟、大族內部的討論。
譬如這一家,處於科舉已經推廣後的時期,過往的門閥世家已經消亡,如今存在的應當是官宦之家。
家主,也是家中官職最高的中年男子坐在廳堂正中,而兒孫們則按照身份列坐在側。
年輕人終究是更衝動一些,一個青年人開口道:“這些士人在行動的時候,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
他們就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越線了,就沒有想過皇帝可能會有的反應?
更年長一些的男子看著他道:“三弟,你不能以知曉全貌的後來者的身份去直接指責當時的人。再者,兩漢時期的官員與如今的官員也有所不同。”
彆的不說,至少他們可以參考借鑒的先例就遠沒有如今多,或許他們真的沒有意識到皇帝會有的反應,但又沒有一個先例可以提醒他們呢?
況且,兩漢時期,特彆是東漢中後期的官員,他們的出身身份就和如今天下的官員們不同。
東漢中後期,官員士人學子,出身家族都是地方豪強起步,世家大族封頂,掌握了大量的可以傳承的私人土地,掌握了大量的經濟和人口,還可以養出來一支戰鬥力不算很弱的私兵……
這和如今的官員完全就是兩種存在。
如今確實也有官宦世家,可這種官宦世家,也並沒有當年那樣的力量,沒有大量的理所當然的傳承的土地,沒有掌握大量人口,更沒有私兵。
——即使如今大家族也都有著大量的田地莊子,可這和門閥士族的土地完全是兩碼事。
所以,或許當時的士人壓根就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
見他們討論和思考,中年男子終於開口,但隻是說了一句話:“或許他們並非不知這樣的行為是什麼含義,也並非不知皇帝對此是何態態度啊。”
這個論點,也讓一群兒孫們悚然一驚。
當時的士人學子的行為,是徹頭徹尾的逼迫君主,以輿論的力量,強行逼迫皇帝按照他們的意願行事,是僭越,是謀逆。
如果這些士人和學子並不是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乾什麼,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早已逾矩、乾了不該乾的事,同樣還清楚皇帝根本不可能樂意……
那他們就是完完全全的預謀。
“如果是真的,他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一個少年充滿疑惑,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最後還導致大批官員和士人學子徹底斷絕仕途。
青年人思考了一下,道:“假設此為真,那麼或許,他們是想要賭一把。”
賭,皇帝能不能承受得住壓力;賭,皇帝會不會選擇放棄;賭,皇帝最終會做出什麼選擇。
皇帝當然會不高興,但是皇帝也不得不麵對天下輿論的指責。
如果皇帝在乎名聲,如果皇帝承受不住壓力,如果皇帝不想和世家、和士人學子直接撕破臉,如果皇帝選擇妥協,如果……
那麼,皇帝就會按照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懲處宦官,不僅僅是懲處這幾個台前的宦官,還會將整個宦官的權力體係撤銷。
如此一來,皇帝還是需要直接任用官員,而不能扶植宦官。
這就是他們獲勝的第一個部分。
此外,一旦皇帝在這時候退讓了,那他們就可以繼續借助輿論,宣揚自己的名聲——讓天子都為之退讓啊!
世家官員的權力會進一步擴大,皇帝的權力和聲望都會被削弱。
這是獲得勝利的第二個部分。
這是一場豪賭,如果他們賭贏了,那收獲的利益簡直無人可以想象。
“那他們最終還是失敗了,敗的很慘烈。”少年人總結。
最終皇帝壓根沒有低頭,而是選擇了徹底擊潰這些敢於挑釁自己的人。
“不,不能算是徹底失敗,”年長的青年人道,“他們的名聲更好了,皇帝和宦官的名聲更差。”他們牢牢地掌握住了聲望的高點,將皇帝對比到了泥地裡去。
“再者,他們隻是有一部分人斷絕了仕途,可他們的根基都還在,最終,不也是漢朝消亡,而世家大族依舊存續嗎?”
世家大族的根基,土地,壓根沒有受到分毫影響;依附於土地的人口也還在他們的手中。
至於官場上的問題……一個家族總還有其他子弟,沒有子弟,也有弟子和門生,還有無數的故吏;再者,還有姻親。
漢桓帝說是撕破臉了,可卻沒有動這些人真正的根本。
根本沒有受損,又算什麼徹底失敗呢?
【漢桓帝駕崩,無子。】
【他有皇後,是竇皇後,沒錯,還是竇融的那個竇氏家族,升任太後,臨朝攝政。】
【新帝由竇太後和她的父親竇武選立,是漢章帝的玄孫,是為漢靈帝。】
【竇太後任用了竇武,以及陳蕃,二者共同輔政;同時,竇太後還赦免了第一次黨錮之禍中的大批官員,將他們重新任用,天下之士無不“望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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