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重?”洪浩不禁一愣,“我聽人講,古籍記載是九重,九幽九幽,也正合此數。”
“記載皆由人所書,人所知終究有限。”巳癸不以為然。“焉能窮儘玄機奧秘。”
隨即他語氣變得篤定:“老朽身為巡淵使,雖被困於此層,但與九幽本源仍有微弱聯係。吾能隱約感知到,在那第九重終焉的法則之下,還有更深沉之存在……”
“無數歲月中,並非沒有驚才絕豔之輩突破重重阻礙,深入第九重。但他們中的最強者,都曾試圖探尋那終焉之後的奧秘……老朽能模糊地感應到,他們的氣息並非徹底湮滅,而是進入了更深層的地方。”
“甚至……”巳癸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當年那個一擊便將老朽重創的恐怖闖入者,老朽推測他最後去向……帶給吾的感覺,也並非是身死道消,更像是去赴一場早已約定的會麵。他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那無人知曉的第十重。”
這個說法,讓洪浩心中一動。
“第十重……”洪浩沉吟道,“若真存在,其中會有什麼?”
“不知,無人知曉,或許知曉者都已永留其中。”巳癸坦然。
這個描述極其模糊,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吸引與凶險。
洪浩凝視著巳癸,判斷其所言真偽。這老怪物為了活命,此刻透露的信息,聽起來比之前的誘惑之語要真實得多。
“你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
巳癸苦笑:“老朽身陷囹圄,如何能提供實質證明?此秘辛乃老朽憑借與九幽本源的微弱感應,以及漫長歲月中的觀察所推測而出。信與不信,全憑上仙決斷……”
“好,我便信你一回。”洪浩緩緩道,“那你可知,如何進入那第十重?”
巳癸連忙搖頭:“不知,老朽隻推測其存在,但如何進入,卻毫無頭緒。恐怕……唯有到達第九重儘頭,再憑上仙自身機緣造化,方能窺得一絲線索。”
洪浩點了點頭,不再多問。無論是否有第十重,當前的目標仍是先找到紅蓮業火。他講這個所謂的秘密,暫且記下即可。
想到此處,不再糾結於那虛無縹緲的第十重,轉而問及眼前最緊要之事:“好,第十重之事我暫且記下。現在,告訴我第二層的入口在何處?”
巳癸見他如此講話,知是不會再為難他,忙不迭道:“穿過此片廢墟,往西北方向而行,約莫八百裡的霧淵之中,有一口枯井……但其下暗藏一道極隱蔽的空間裂隙,那便是入口。”
得到確切的指引,洪浩不再多言,隻是淡淡瞥了那團諂媚的濃霧一眼:“你好自為之。”
待洪浩走得遠了,巳癸嘟囔一句:“與君初相識,恰似故人歸……奇怪,我怎生念詩。”
他隨即沉默下去,那團模糊的霧氣緩緩沉入殘垣斷壁之下,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邊,洪浩身形如電,在死寂的灰霧中飛行,八百裡距離轉瞬即至。果然,在一片地勢更顯凹陷的霧淵中心,他看到了一個由蒼白岩石構成的古井。
探身一瞧,枯井底部氤氳著一片不斷扭曲波動的幽暗,散發出比周圍更陰冷的氣息。
肩頭的大招並無異樣,洪浩再無遲疑,縱身跳進井口……
天旋地轉的空間轉換感過後,洪浩腳踏實地,眼前的景象已然大變。
這裡並非簡單的黑暗或荒蕪,反而……有著扭曲的生機。
這裡的樹木,竟無一棵筆直挺拔,每一棵都形態詭異,枝乾虯結扭曲,仿佛承受了無儘歲月的痛苦掙紮,樹皮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灰黑色,上麵布滿了如同淚痕般的斑駁紋路。
林間地麵上,生長著各種奇異的花草。它們或開著花,但那些花朵顏色晦暗,形態妖異,花瓣邊緣往往帶著不自然的蜷曲或破損,像是凝聚了無數的愁苦。
總之,目之所及的一切,總教人彆扭,不痛快,滿目蕭然,傷春悲秋。
此間仿佛彙聚了天地間所有的哀傷、不甘、憤懣與絕望,化作一種實質般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人莫名生出煩躁、悲苦、意難平的情緒。
遠處,隱約可見一條浩瀚的黑色大河的輪廓,那無疑是此層的核心——寂滅冥河。但在此處,冥河更像是這片無儘怨氣森林的背景,其散發出的至怨之力,如同潮汐般影響著這裡的一切,讓萬物都浸染在它的氣息之中。
好在洪浩有大招護持,並未感到不適,全然不知其間的凶險。
他開動神識仔細探查,並無人煙。但卻探明自己現在所處位置,猶如偏安一隅的彈丸之地,遠處那條黑色大河的對岸,才是廣袤無垠的大陸。
眼見四下並無明顯危險,遠處那片廣袤對岸的吸引力遠大於這片令人壓抑的彈丸之地。他自恃修為,更有大招護持,心中並無多少畏懼。
“大招,我們直接過河。”洪浩對肩頭的小獸說道,打算直接飛渡。
大招晃了晃大耳朵,周身的無形屏障愈發凝實,將兩人牢牢護住。
洪浩深吸一口氣,體內混沌之力運轉,身形一晃,便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那浩瀚的黑色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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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一段,頗為順利。他的身形掠過低空,下方粘稠如墨的河水寂靜無聲。
然而,就在他飛離河岸約百丈時,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形容的龐大吸力猛地從下方整個河麵傳來。這吸力並非單純針對力量,更像是一種法則層麵的排斥與拖拽,針對一切淩駕於冥河之上的存在。
整條冥河的無窮怨力被瞬間觸動,化作一張無形巨網,要將他這個妄圖飛渡者拉下來,吞噬入河。
洪浩身形猛地一滯,仿佛撞入了一片粘稠至極的漿糊中,速度驟降。他立刻感到不妙,全力運轉功法,想要強行突破這片無形的力場。
但寂滅冥河積累萬古的怨力何其龐大,那阻力與下方的吸力結合,變得無比恐怖。洪浩隻覺得像是陷入了沼澤泥潭,每前進一寸都變得異常艱難,並且身形還在不可抗拒地開始緩緩下沉。
肩頭的大招也立刻察覺到了異常,發出一聲帶著警示意味的低鳴。它周身的屏障光輝大漲,竭力對抗著那無處不在的怨力擠壓和拖拽。這屏障確實神異,牢牢護住了洪浩,使得那恐怖的怨力無法直接侵蝕他的元神。
然而,這屏障似乎也激怒了冥河本身。
下方的黑色河水仿佛沸騰起來,雖然沒有波瀾,但那粘稠的河麵卻開始劇烈蠕動,無數張由怨氣凝聚的、扭曲痛苦的鬼麵掙紮著探出水麵,發出直擊靈魂的咆哮和詛咒。整個冥河散發出的吸力瞬間倍增。
洪浩暗暗叫苦,感覺自己就像狂風中的一片樹葉,無法完全控製身形。他拚儘全力想要穩住身形,但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他現在能抗衡的。不僅無法前進,反而被那股巨力拉扯著,加速向著漆黑如鏡的河麵墜去。
眼看距離那粘稠的、泛著幽藍磷光的河麵越來越近,冰冷怨毒的氣息幾乎要穿透屏障,洪浩不由得心中大駭。
“不行,退!”他當機立斷,放棄了一切前進的念頭,將全部力量用於對抗下拉之力,並調轉身形,開始反向飛行。
在大招屏障的全力支撐下,加上洪浩自身混沌之力的爆發,他終於勉強抵住了那恐怖的下拉之勢,身形在空中劇烈搖晃,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的飛蟲,艱難地、一寸寸地向著來時的河岸方向後退。
或許是這傾儘全力的爆發,加上大招屏障的持續對抗,終於讓那恐怖的吸力出現了一絲縫隙。洪浩借著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身形如同一道流光射向最近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