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赤紅能量光柱衝天而起,墨羽原本萎靡的氣息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烈火,瘋狂暴漲。
他整個人的形態都發生了扭曲的變化,皮膚下像是有岩漿流動,雙眼徹底被赤紅吞噬,散發著暴戾混亂的恐怖威壓,遠比之前秋靈施展時更加狂暴。
“不好,不能讓他徹底融合。”謝籍臉色劇變,厲喝出聲。他深知這紅羽力量的可怕,若被狗日的墨羽掌控,今日恐怕要全軍覆沒。
“一起上。”夙夜早已按捺不住,白虎煞氣衝天而起,宣花大斧率先劈向墨羽,輕塵的月華劍氣,林瀟的綿密劍意,謝籍的符籙星輝,幾乎同時爆發,從不同方向絞殺而去,意圖趁其根基未穩,將其扼殺。
然而,麵對四人的全力合擊,氣息暴漲的墨羽隻是發出一聲不屑的獰笑,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禦或閃避的動作,隻是將剛剛獲得,尚未完全掌控的紅羽力量猛地向外一擴。
“嗡——”
一股灼熱,蠻橫,帶著遠古洪荒氣息的能量衝擊波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
“砰砰砰砰。”
四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後,謝籍的星輝陣圖瞬間黯淡破碎,符籙倒飛;夙夜的白金斧芒如同撞上無形鐵壁,整個人被巨力掀飛;輕塵的冰寒劍氣尚未靠近便被至陽之力蒸發殆儘;林瀟那靈巧的劍意更是如同泥牛入海,被狂暴的能量直接攪碎。
四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重重砸落在遠處,個個氣血翻騰,臉上寫滿了驚駭。
他們此刻才真切地體會到,秋靈之前與他們交手,恐怕連這紅羽七成的力量都未曾動用,這遠古紅羽的威力,實在是超乎想象。
“墨羽,住手。”秋靈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模樣大變的墨羽,心中充滿了不祥的預感。她衝上前,試圖阻止,“這紅羽不屬於你,快還給洪公子。”
此時的墨羽,已被強大的力量和複仇的欲望衝昏了頭腦,他瞧一眼衝來的秋靈,“靈兒讓開,這力量是我的了,有了它,天下誰能擋我?我要親手將這個雜碎撕成碎片。哈哈哈……”
“羽郎,還給洪公子好不好……”秋靈聲淚俱下,苦苦哀求,“洪公子講一筆勾銷了,把紅羽還給他,我們離開這裡……”
“聒噪。”秋靈的哀求讓他不耐煩,他狂笑著,手臂隨意一揮,一股巨力湧出,直接將撲上來的秋靈狠狠拍飛。
“噗——”秋靈本就心神激蕩,沒了紅羽的護持,被這隨意一擊便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嬌軀如同落葉般向後拋飛,重重摔落在地,一時竟難以爬起,隻能絕望看著墨羽一步步走向洪浩。
“不要啊——”她發出淒厲的呼喊,心中懊悔無以加複。
“姓洪的雜碎,你的死期到了。”墨羽麵目猙獰,融合紅羽帶來的痛苦與快感交織,讓他狀若瘋魔,覆蓋著赤紅能量的利爪,帶著撕裂虛空的氣勢,直取洪浩的頭顱。
這個帶給他無儘恥辱的男人,須親手撕扯個稀巴爛,方解心頭之恨。
朝陽和嫻兒失聲驚呼,謝籍等人掙紮著想衝過來救援,卻已不及。
麵對這必殺一擊,洪浩依舊站在原地,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狂衝而來的墨羽,眼神深邃,仿佛透過他看到了萬古之前的某個身影。
就在墨羽的利爪觸碰到洪浩額頭的刹那——
異變再生!
那覆蓋在墨羽手臂及全身的狂暴赤紅能量,像是遇到了久違的故人一般,驟然變得溫順。
不僅溫順,它們更是如同百川歸海,瘋狂不受控製地脫離墨羽的身體,化作一道道精純的赤紅流光,爭先恐後地湧入洪浩體內。
“這……這是怎麼回事,不……”墨羽發出了驚恐萬分的尖叫,他拚命想要縮回爪子,卻發現手臂根本不受控製,無法挪動分毫。
赤紅流光湧入洪浩體內,並未引起他任何不適,反而像是遊子歸家般自然和諧。
而且隨著紅光湧入,洪浩周身開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古老氣息,溫和而磅礴。
墨羽隨著紅羽力量的急速流失,他原本暴漲的氣息如同泄氣的皮囊迅速乾癟,扭曲的形態恢複正常,皮膚下的岩漿光澤迅速黯淡。
當最後一絲赤紅能量脫離他身體,回歸洪浩後,他整個人猶如一個空麻袋,撲通一聲癱軟在地,麵色灰敗,眼神空洞,隻剩下微弱的喘息,比受傷之前更加萎靡不堪。
整個梧桐宮苑,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逆轉驚呆了。
唯有洪浩,緩緩低下頭,看著癱軟如泥的墨羽,輕輕歎了口氣。“可惜……我原本給過你機會了。”
謝籍飛快趕回,拍拍胸膛,吐一口氣道:“狗日的,嚇死老子了。”
隨即帶著驚喜問向洪浩:“小師叔,你知曉紅羽之力傷不到你?”
洪浩緩緩搖頭,“我不知曉,或者講……我不確定,我隻是賭一把,不過賭贏了……你也知我運氣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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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又結結實實裝大一回。
“小師叔你莫賣關子,到底怎麼回事?”謝籍興趣盎然。
“這個說來話長,和紅羽的來曆有關,先前它們並非一對……”
洪浩簡明扼要講了獲得這一對紅羽的經過,一是在四方山洞穴,一是在和玄薇赤壁大戰的金玉洞。
“這兩地相隔如此之遠,但有一點是共同的……”洪浩追憶道,“那便是,呃……它們都和我的前世相關連,換句話講,它們和千百萬年前那個我羈絆極深。”
“於是你就賭它不會傷害你。”謝籍恍然大悟,“不過,這也很玄乎啊小師叔,萬一,萬一它沒認出你,那……”
“那就是我該死。”洪浩望一眼秋靈,不知是對她講還是對謝籍講,“願賭服輸。”
千百萬年前的一絲感情羈絆,還是如此牢靠,而短短數年的托付卻已經物是人非,兩相比較的確教人不勝唏噓。
說話間,洪浩已經走到秋靈身邊,“你……沒事吧。”
說罷伸出手想要扶她起來。
“不要過來。”卻不料秋靈咬牙用力猛地向後一縮躲開。
洪浩伸出的手,就那樣孤零零地懸在半空。秋靈的反應,決絕而淒厲。
“彆碰我。”她再次向後蜷縮,好似洪浩的手是燒紅的烙鐵,眼中充滿了極致的厭惡——但那厭惡,分明是對她自己。
她抬起頭,淚已流乾,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敗。“這身子……從裡到外,都臟了……沾滿了洗不掉的汙穢……不配……不配再玷汙你的手……”
她的聲音嘶啞,像是砂紙摩擦著朽木,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自我嘲諷。
“洪公子……是我忘恩負義,是我活該。”她忽然激動起來,“是我自己犯賤,受不住寂寞,被那個畜生甜言蜜語哄騙。”
她的眼神飄向遠方,充滿了痛苦的追憶:“你走後起初,朝陽和嫻兒時常拌嘴爭吵,為一些治理方略僵持不下,我還時常居中勸解……後來,她們配合越來越默契,治理得井井有條,我空閒越來越多……再後來整日無所事事……”
“我沒事做,便隻能想你,想你是不是回了山莊,和暮雲仙子,和瑤光姐姐,呃,還有玄薇她們整日廝守,想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公子知曉麼,我好想……好想回水月山莊,我一直覺得那裡才是我的家……可是我答應你要守在這裡等你回來……”
“然後他來了……墨羽……帶著他那張巧嘴,講他懂我……他說我辛苦,說我不易,說我是個需要人疼的女子……我明明知道是毒藥,是陷阱,可我就是忍不住……貪戀那點虛假的溫暖,貪戀那片刻的歡愉,像個最下賤的……”
洪浩一臉黯然,他也知秋靈本就是兒女情長的小女子,並無大誌,對治理國事這種事情並無興趣,自己當初也是權宜之計,卻不料一晃便是七八年。
她猛地看向洪浩,那眼神如同瀕死的母獸,充滿了絕望的愛戀:“洪公子,我心裡……心裡始終隻有你。可我這身子……卻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自己,這種撕裂的痛,比死難受千萬倍。”
她的敘述,揭開了最血淋淋的傷口——靈與肉的分離,摯愛與沉淪的糾纏。她不是不愛,而是愛得深沉,才在背叛後無法原諒自己。
“我控製不住……我變得越來越貪戀肉體的歡愉……我知道我在泥潭裡越陷越深,我知道我在毀掉一切,可我拉不住自己……洪公子,我回不了頭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我這條命是你救的……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我們……兩清了……”
最後幾個字,輕如歎息,卻重若千鈞。
根本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秋靈的眼中猛地爆發出決絕的光芒,她雙手猛地結成一個古老而詭異的印記,狠狠拍向自己眉心。
她竟是以鳳凰族秘傳的,同歸於儘的禁忌之術,點燃了自己的生命本源和魂魄。
“秋靈,不要!”洪浩臉色驟變,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熾熱火焰猛地從秋靈體內爆發出來——是帶著絕對毀滅意味的本命真火,火焰呈現出一種淒豔的赤金色,由內而外,瞬間便將她完全吞沒。
“啊!”淒厲的慘嚎從火焰中傳出,那是靈魂被灼燒的極致痛苦。
火焰中的秋靈,身影迅速變得模糊扭曲,但她卻掙紮著,麵向洪浩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無比複雜,混合著無儘悔恨,解脫,以及一絲愛戀不舍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在烈焰中綻放又瞬間凋零的花,淒美而刺目。
洪浩被那恐怖的火焰逼得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他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赤金色的火焰以驚人的速度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