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厄古牢中的魔物終於被消滅乾淨,這一戰,玄真修靈表麵上取得完全勝利,可其實雙方同樣損失慘重。
星流雲等人雖然也是身受重傷,但好歹還剩半條命在撐著,一個個麵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相互攙扶著才能站穩,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們身上的衣袍破碎,傷口處兀自流淌著暗紅的血液,與魔氣侵蝕留下的焦黑痕跡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慘烈。
自從離開戰場之後,二十八頭大荒異獸便一直使出吃奶的勁兒往一個方向飛,速度雖然很快,但畢竟五位祀官大人跟彆鍥、三頭魔王之間的戰鬥結束也僅僅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所以戰鬥結束時,它們並沒有飛出特彆遠。
九諦鶴天生神識強大,經過聖麒麟點化後的追遲在這方麵更是遙遙領先,五位祀官和魔族四強之間的鬥爭,無論是那毀天滅地的動靜、還是攪動乾坤、令萬物戰栗的氣機波動,都非常巨大,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明顯,所以戰鬥一結束,追遲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變化——那令人窒息的準仙級威壓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一些相對微弱但仍混亂的能量餘波。
追遲發出一聲清越的鶴唳,如同指令,帶領著二十七匹神駿非凡的承法駒停在空中,巨大的羽翼緩緩扇動,他那雙靈動的鶴眼中閃爍著人性化的糾結,歪著腦袋,似乎在權衡利弊,
要不要回去看看?
星流雲他們還在那裡,他們終究還是要回去彙合的,最重要的是,若是在蕭聰醒來之前回去,主人不知道他們剛才“臨陣脫逃”這件事,自己或許就不會挨罵了。
斟酌一番之後,追遲再次發出一聲啼鳴,調轉方向,帶著二十七匹承法駒往回飛,隻是這一次,速度明顯沒有之前逃命時那麼快,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說是磨磨蹭蹭,這家夥雖然是隻扁毛畜生,但心眼子一點都不比人類少——事情沒有最終確定之前,還是小心一點好,萬一戰場有變,他還可以立刻調頭,繼續往原來的方向逃命。
不多時,原路返回的追遲就清晰地感受到了裘百壬那相對平和卻依舊強大的氣機,從而猜到了戰場的大體情況——戰鬥已經結束,祭蒼閣的祀官們掌控了局麵,為了不失麵子,不讓彆人看出他們剛才的遲疑和怯懦,便立刻發出一聲高昂的鶴唳,仿佛它們一直是英勇無畏的先鋒一般,加快速度,化作一道流光,與裘百壬一同返回了那片滿目瘡痍的戰場。
戰場中央,二十八頭大荒異獸緩緩降落,小心翼翼地將龜殼放在地上,歐陽尋強撐著傷體,走上前來,麵色凝重地念起晦澀的咒語,龜殼表麵符文流轉,發出低沉的嗡鳴,隨即緩緩打開,露出了麵對麵躺著的一對男女——蕭聰和皇甫翾。
兩人的臉色都蒼白得嚇人,呼吸淺淺,胸膛隻有極其輕微的起伏,雖然生命氣息似乎穩定,但精神波動卻極其孱弱,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顯然,之前的戰鬥,尤其是蕭聰最後施展的“亂道侵源誦”,幾乎將他們的識海徹底榨乾,近乎枯竭。
仇千雪、侯萬玦等五位祭蒼閣祀官走近前來,看到蕭聰和皇甫翾的狀態,眼中無不流露出感佩與擔憂交織的複雜神色,他們本想立刻動用自己浩瀚的精神力幫助蕭聰恢複狀態,然而,當仇千雪那精純磅礴的精神力嘗試著渡入蕭聰識海時,卻發現如同泥牛入海,根本無法停留,全部都詭異地遊散於虛無之中,消失不見了!
侯萬玦也皺著眉頭嘗試將自己的木靈生機轉化為柔和的精神力過度給蕭聰,結果與仇千雪一模一樣,他的精神力同樣無法在年輕人那乾涸卻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特規則的識海中存留。
歐陽尋在一旁見之,眉頭緊鎖,思索良久,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或許可行的主意——將蕭聰和皇甫翾送到獵城城南的舊道統那裡試試。
以大才子的聰明才智,即使蕭聰沒有說起過完美國度的事,他也早已經猜到那一對壁人應該共同修習了一門十分深奧的精神法門,在大荒時通過食用刻有經文的知神玉躲避荒邪、公主殿下給的經文以及幾天前城南道庭的重建,都是得益於此。
而且很明顯,那傳經人從神秘經文中得到的好處比他們多得多,所以他的精神力與蕭聰和皇甫翾更為接近,希望也就大得多。
歐陽尋說出了自己的建議,眼下無計可施,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於是一行人往城南舊道統趕去。
獵城距離幻厄古牢很近,就在幻厄古牢下方的山穀之中,一行人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那片剛剛修葺一新的舊道統建築群前,因為主殿有蕭聰布下的防禦法陣守護,外人無法強行闖入,所以隻能將兩人的身體小心翼翼地並排擺放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然後懷著一絲期望,靜靜等待。
以五位祀官那深不可測的精神境界,不可能察覺不到從那殿宇深處隱隱傳出的一陣陣奇特的念力漣漪,它如同水波般柔和,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和深邃,他們能夠明顯感到這念力漣漪十分特彆,與他們所知的任何精神力、信仰力都有所不同,但究竟特彆在什麼地方,淵源如何,卻一時難以分辨出來,隻覺得其本質極高,玄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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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那主殿嶄新的木門被無聲地推開,慈眉善目、臉上始終帶著如沐春風般溫和笑容的傳經人,緩緩從大殿中走出來,他的動作略顯僵硬,眼神空洞卻祥和,仿佛一具被賦予使命的精巧造物,見到躺在院中的蕭聰和皇甫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依舊是那固定不變的、令人心安的笑容,然後,他極其自然地在兩人身前盤腿而坐,閉上眼睛,雙手掐出一個玄奧的訣印,寶相莊嚴地默誦起無人能懂的古老經文來。
隨著誦經聲響起,那股奇特的念力漣漪變得更加清晰和濃鬱,如同溫暖的陽光般籠罩在蕭聰和皇甫翾身上。
五位祀官麵露驚異之色,他們沒有想到,那如此特彆的、連自己都感到高深莫測的念力漣漪,竟然是從眼前這個看似如同“活死人”般的傳經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們仔細感知,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其身體構造蘊含著近乎能代表玄真界最高煉器水平的玄學造詣,精密而複雜;而其散發出的精神波動,卻又與蕭聰同宗同源,純粹而獨特,這家夥的存在,簡直顛覆了常理,堪稱奇跡!
就這樣,在傳經人那無聲卻浩蕩的念力經文籠罩下,眾人懷揣著希望與焦慮,等待了近三個時辰。
終於,蕭聰的眼睫率先顫動了幾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雖然依舊疲憊,卻已恢複了神采,緊接著,他身邊的皇甫翾也發出一聲輕微的嚶嚀,就此蘇醒。
兩人坐起身來,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們能感覺到,識海雖然依舊空虛,卻不再枯竭,有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正在其中緩緩滋生,修複著之前的精神損傷。
年輕人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後向五位祀官拱手致謝: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已恢複了往日的沉穩。
仇千雪微微頷首,聲音是記憶中的清冷,
“分內之事,蕭族長無恙便好。”
侯萬玦則撫須笑道:
“蕭族長和公主殿下吉人天相,看來這舊道統果然玄妙非常呐。”
……
寒暄幾句過後,蕭聰便欲打道回府,他心知肚明,祭蒼閣也一直覬覦著輪回法盤的秘密,但他卻不想再深入趟這渾水了,即便軒轅大載早就承諾過,邀他一起參研輪回之道,但他現在隻想儘快遠離這是非之地,免得被人當了槍使。
可就在這個時候,仇千雪卻突然開口,對軒轅大載建議,
“軒轅執事,此番為了這輪回法盤,我等皆舍生忘死,連蕭族長都險些搭上性命,法盤既已取出,何不就在此處,讓我等見識一下其玄妙之處,也算是不負眾人此番付出,讓我等明白,守護的究竟是怎樣的至寶。”
聲音清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的話,立刻引起了在場幾乎所有修靈的共鳴——是啊,拚了這麼久,死了那麼多人,差點全軍覆沒,不就是為了這件東西嗎?就算不能據為己有,親眼見識一下其威力奧妙,總不過分吧!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軒轅大載身上,充滿了期待與好奇。
軒轅大載臉上那習慣性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他環視一周,看到眾人尤其是五位祭蒼閣祀官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心知今日若是不拿出點真東西,恐怕難以輕易脫身,於是沉吟片刻,終是欣然應允,
“即是天下之物,則理應天下人共賞,祀官大人所言極是,是在下考慮不周了。”
說罷,他再次取出那隻溫潤的青色靈玉匣子,打開匣蓋,裡麵靜靜躺著九枚顏色各異、龍眼大小的丹藥,異香撲鼻,道韻流轉,擺手示意之下,那九頭被馴服得如同家犬般的邪惡生靈,眼中帶著渴望與敬畏,依次上前,各自吞下了一枚丹藥。
丹藥入腹,異變陡生!
九頭邪惡生靈身上同時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它們的身體仿佛融化的蠟像般開始扭曲、變形,發出痛苦卻又夾雜著一絲解脫般的嘶鳴,光芒越來越盛,最終猛地向內一縮,九頭生靈竟然合而為一,化作一根形態酷似老人、須發分明、通體散發著混沌氣息與輪回道韻的古老山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