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處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幾人相處沒一會,便有侍從敲門提醒若拉有使團前來拜訪,需要她出麵迎接。
敘舊的氣氛還未熱絡起來,便迎來了散場。
若拉一步三回頭,明媚的雙眸裡浮現出留戀之色,此時此刻她明顯更想待在羅寧身邊,聽羅寧講述傀儡軍北伐經曆,而不是去應對那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大使。
但眼下若拉已經沒有了任性的資本,她既然選擇戴上王冠,就必須承受王冠所帶來的重量。
她得習慣和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也得忍受來自外界的質疑與輕視,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遇到讓自己不爽的人,擼起袖子便揍對方一頓。
不管心裡再怎麼憤怒,她都得咬牙忍下來,然後繼續麵帶微笑的和對方交談。
個人喜好不再排第一位,國家利益將會成為她衡量事物、製定計劃的標準。
這是每個政治家都會經曆的過程。
集體利益形成的時代車輪,會將所有個體碾得遍體鱗傷,並失去最純粹的自我。
室內暗香依舊,伊人卻已遠去。
羅寧邁步來到落地窗前,舉目眺望遠處鱗次櫛比的屋簷,陽光落在塗著亮漆的瓦片上,暈染出了炫目的光澤。
街邊景觀樹上的彩帶還沒有被卸下,商戶門頭前儘皆插著彩旗,金龍纏繞利劍的旗幟筆直聳立在人行道旁,冷風拂過,發出獵獵的聲響。
商戶指揮著傭工,將一箱箱鐵籠子抬到廣場上,籠子裡關押著無數隻體型豐碩的白鴿。
北境有個很淒美的傳聞,說是戰死的士兵,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便會化身為白鴿返回自己的家鄉。
因為這一層緣故,每當戰士凱旋歸來時,人們總會自發性的購買白鴿放飛。
那些一年到頭都舍不得置換一身衣裳的平民,此時也會咬牙買來一隻白鴿,捧在手裡,並跟著人群往廣場上走。
等廣場聚集人群抵達上限後,城衛隊士兵抬起拒馬,將入口處封閉。
戴著擴音魔導器的官員先是說了一通辭藻華麗的悼詞,接著各部門官員輪番上場,一段話這些人能翻來覆去的講上好幾遍,明明是很莊嚴的場合,硬是被這群人搞成了個人炫技舞台。
北伐士兵的骨灰都還沒有安排人送去家鄉,可這群人卻已經開始歌頌偉大,並借機展示自己...
目睹這一切的羅寧忍不住勾唇,露出笑意不達眼底的冷笑。
這世道就如同一張白紙,而這群人就像是落在白紙上的墨點,火神炮密如雨注、魔導炮摧城拔寨,也無法將其徹底抹除,滅了一茬,過後不久又會冒出一茬,猶如燎原的野火,怎麼也覆滅不乾淨。
熬過了令人感到昏昏欲睡的枯燥環節,禮官開始了倒計時。
在計時歸零那一刻,座鐘裡的擺錘在機械齒輪的帶動下開始猛烈搖擺起來。
鐺鐺鐺!
在悠遠而又肅穆的鐘聲中,廣場上的雇傭紛紛打開了鐵籠,平民也紛紛做出了揚起的動作。
霎時間,振翅聲不絕於耳,數萬白鴿組成了一道灰白霧團,在廣場上空盤旋了幾圈後,便向著遠方的天空浩浩蕩蕩的飛去。
平民自發性的唱起了艾瑞希國歌,悠揚的曲調就如同那自由展翅的白鴿,扇動著健碩的羽翼,攜帶了歸家的希望,緩緩流淌向了寒風刺骨的北地、煙雨朦朧的南土、黃沙烈陽催人老的西域、以及海水晚霞同一色的海域。
整個悼念儀式,也就隻有這一段最有看頭,前麵那些用各種宏大敘事的演講,聽的人直打瞌睡了。
一團黑雲從餘光中鑽了進來,微微屈膝,黑熊精一樣的物件便跳上了羅寧的肩膀,在方寸之間繞了一個圈,接著黑妞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盤臥成一團。
仿佛星痕般璀璨的豎瞳半睜不睜,一副與睡衣艱難作鬥爭的可愛模樣。
“一整天不見你,你跑哪裡瘋頑去了~”說話的同時,羅寧拿出一顆大師級魔核塞到了黑妞嘴邊。
“哢嚓~”
黑妞就仿佛嚼糖果般,三兩下就將一枚價值六位數金幣魔核乾下肚。
“找白妞,她笨笨的,教她呼吸她學不會!”黑妞慵懶的回複道。
人類的語言其實挺難的,就算是黑妞這種成了精的星界生物,說起來顛三倒四,有時還各種疊疊詞,也就羅寧習慣了,才能聽的懂,換做其他人,十句話裡估計有五句是聽不明白的。
另外一提,白妞是附近街區的貓老大,通體雪白,雙眼碧綠,一身力氣堪比大型追獵犬,很是神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