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猶存的老板娘在櫃台後擦拭著廉價的仿製水晶杯,她身前聚攏著幾名不為喝酒,隻為尋得一夜之歡的酒客,在競爭壓力下,為了求偶而故意誇大的吹噓聲此起彼伏。
穿著暗紅色長裙的女招待在人群中穿梭,她們靈巧避讓酒鬼鹹魚手的動作,就仿佛遊走在花叢中的蜂鳥,透著一股嫻熟的輕靈與寫意。
幾枚銀幣雇來的三流的豎琴師,略有些堅硬的撥動琴弦,魯特琴特有的憂傷曲調在馥鬱的酒香的空氣中緩緩流淌。
吟遊詩人在角落裡輕聲講述了自己遊曆途中發生的故事,他周圍不知不覺已經圍了一圈的群眾,其中絕大多數是女性,她們也不是真的想要聽什麼冒險故事,單純隻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看吟遊詩人英俊的側臉而已。
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矮人的大嗓門,他們被烈酒浸染後的粗獷嗓子,也是酒館中的特色亮點之一。
羅寧和李頓就像偷偷出來買醉的年輕人一樣,安靜的坐在角落裡,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李頓身前已經已經擺了七八個幾乎有手掌那麼長的木杯,他的唇角邊緣還有一層淡淡的白色泡沫,至於羅寧,則像是個不勝酒力的年輕人,身前一杯都還未見底,這個行為讓仿佛蜂鳥一樣靈巧的女招待頗為看不起,停留在這一桌時,連笑臉都吝嗇。
當然,這個吝嗇隻針對羅寧,對於豪放的李頓,她們還是很喜歡的,來送酒時,都會有意無意的,和李頓來一些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
黑麥酒度數儘管不高,但經不住李頓如此造,李頓的臉頰已經蒙上了一層醉酒似的駝紅。
羅寧攝入量不多,臉色很正常,此時正好奇的傾聽著身後的交談。
酒鬼a突然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了嗎,執政官被逮捕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酒鬼b大驚失色的問道。
“就在剛才不久,我妹妹的弟弟的朋友是市政廳的一名職員,現在整個小鎮的官員,都快亂套了!”
“亂套,我看是害怕吧,害怕和那個cs一樣,被逮捕。”酒鬼c含糊不清的說道。
“要我說,抓的好,那cs在任這些年,咱們過的有多苦,隻有咱們自己知道,原本隻有三成的稅收,直接被他翻了一倍,他的政績是好看了,可卻苦了無數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底層農戶,他身上的光鮮,全部都是通過壓榨我們獲得了,現在被抓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哼,這種隻顧自己前途,不顧底下民眾死活的,被抓了也是活該!”
“何止活該,簡直就是造物主開眼呐,你們不會以為那cs隻乾這麼點壞事吧,我告訴你們,他做的虐可多了,那對經常在街上乞討的爺孫知道嗎?他們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地步,就是因為他們家裡的年輕人,曾打算向上麵告狀,透露那cs在地方上的違法行為,但可惜,最後沒能成功。”
“那家人的情況,我也聽說過,真的太可惜了,那位年輕人多麼好的一個人啊,我家以前經常賣給他們家土雞蛋,他就算成為了官員,對待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和藹,根本沒有因為自己身份變化,而變的高傲或者怎麼...這麼好的人,你說,怎麼就沒了呢,真是天老爺不開眼啊。”
提及那個敢於反抗黑暗的年輕人,酒客們心裡十分傷感,現場沉默了一小會,隻有酒液滑入了喉嚨的吞咽聲。
片刻後,酒鬼b打破了寂靜。
“動手的是誰你弟弟朋友知道嗎?”
“聽說是一夥全副武裝的騎士,那cs身旁的尖耳朵黑皮精靈、以及大肌霸,三兩下就被製服了。可惜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不然我非得偷偷去送一籃青蘋果不可。”
青蘋果價格低,很親民,所有平民都消費得起,且送青蘋果背後還有一層隱喻,就是非常感謝對方的所作所為。
身後一桌的酒客雖然壓低了聲音,但羅寧和李頓都是職業者,五感非常敏銳,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部落入了兩人耳中。
羅寧和李頓對視了一眼,隨後齊齊露出了無聲的輕笑。
“多虧了你,不然這樣的害蟲,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落網。”
“也是恰巧遇上了。”羅寧臉上並沒有除掉地方一害的欣喜,反而略微有些沉重。
此地距離王都聖佩丹尼姆隻有幾十裡地,這裡的官員尚且如此大膽,那些距離遙遠的地方,又會怎樣?會不會比眼前的,更令人觸目驚心?
這個問題,在逮捕了那位執政官青年後,便一直縈繞在羅寧的心間,就仿佛依附在動物身上的蜱蟲一樣,怎麼也清除不乾淨。
李頓沒有想的那麼深,他隻看出了羅寧興致有些不高,於是道:“彆愁眉苦臉了,那麼秀氣的一個小夥子,整天板著臉,會顯得很暮氣,女孩子一看你這臉,都不敢接近你。來,為我們的...成功除掉一害,乾一杯。”
聽了李頓爹味十足的話,羅寧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本想反駁對方自己的魅力不需要靠表情來證明,但想想還是懶得解釋了,省的之後又得聽一些胡說八道的言論。
羅寧舉杯,和李頓碰了一杯。
兩人仰頭,將木杯裡的黑麥酒一飲而儘。
早就等不耐煩的女招待見了,眼中浮現出了欣喜的神色,正準備上前給羅寧遞上新酒,但卻被羅寧抬手拒絕了。
酒這東西,適量就好,就算眼下已經不會對自己產生影響。
女招待咬著下唇離開了,比來時更沉重的腳步,透露出了她不爽的心情。
也虧得酒館多少還算正規,對職員有過一定的培訓,換一個相對隨意點的酒館,女招待多少都要來一句反諷,“不喝酒你來酒館乾什麼?不如回去喝奶去!”
“你啊,真是不解風情...”李頓搖著頭輕笑道,接著李頓朝女招待招了招手,在對方遞上新酒後,手指一翻,一枚金幣出現在了他指縫間,在女招待粘稠到幾乎拉絲的目光中,塞入了對方被馬甲勾勒的深不見底的白皙縫隙中。
末了還用力扇了對方屁股一下,那畫麵...就仿佛正在經受烈風吹拂的茂密林蔭,掀起了層層疊疊的浪湧。
女招待扭著腰肢離開了。
看她走路時那誇張的扭動幅度,不難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很美麗。
女招待的薪水,酒客的打賞占據大頭,酒館隻會給一定的底薪。
光靠底薪的話隻能勉強活著,想要生活變得滋潤,就得想辦法從酒客手裡獲得認可。
怎麼獲得認可且還不會讓自己吃太多虧,就也是一門比較高深的社交技巧,能整明白這一點的女招待,生活不會差到哪裡去。
一枚金幣對李頓來說隻是灑灑水而已,但對於女招待而言,卻是一筆不小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