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清點,重建修複,這些事情自然有下麵的弟子去做,元嬰真君桂冬梅臉色有些慘白,飛降而落,同時給陸城一個眼色,示意他跟隨過來。
抵達桂冬梅的洞府之內,這位中年道姑先是盤膝打坐,恢複法力,陸城見此便也是如此,盤膝而坐,他單手微按於心臟處。
每一道派打坐行功的姿態都有些微差彆,修煉到元嬰境界後,絕大多數修士都已可以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了,但還是有很多人有意保留著數百上千年積累下來的習慣。
陸城的五行變法,以火行為起始,所以他掌按心臟,以助漲心力火行。
數個時辰之後,桂冬梅的臉色略微好看一些,停止玄功運轉,其周身的淡藍清氣內斂收回複還體內。
陸城感應到此,也是停止行功,睜開雙眼。他知道桂冬梅邀自己前來,必然是有話要說的。
剛剛之所以行功,是因為此事並不急切,或者還沒有整理好自身思緒。
“剛剛我在陣法中施展天罡五火神雷時,雖然擊毀了老魔任千秋的肉身,但隱隱之間感應到一股魔念一閃而過,鐵道友你要小心,我們這一戰雖然獲得了勝利,可惜卻沒能斬草除根,真正打得此魔魂飛魄散。魔道競爭激烈殘酷,師父暗害弟子,弟子逆弑師長,父殺女,子殺母,沒想到那任老魔橫行天下近兩千年,他居然沒施展過轉劫秘法,以他的天賦才情,未來也許真有機會一窺元神魔修果位,人間又將有一場劫數了。”
也難怪桂冬梅滅去大敵立下大功卻愁眉不展,任千秋這種魔修睚眥必報不死不休。
修仙界的曆史上,不知有多少修士便是因為招惹這種魔修,在數百年上千年後被害,甚至還有自身已然飛升上界,卻被魔修在下界滅掉道統的。
修仙界的修士,無論奪舍還是轉劫都要先修煉到金丹境界、魂魄穩固之後才能施為,其下境界施展這種秘法的,隻是傳說中有成功的,實際上沒有誰真的見過,很大可能隻是個傳說。並且,這種秘法隻能施展一次,因為冥冥當中的天地法則,第二次施展幾乎必然會魂魄泯滅,魂飛魄散。
而且就算是修煉到金丹境界,施展這種秘法成功的把握也隻有六七成,失敗的不在少數。
元嬰轉劫相對安全得多,因為魂魄堅固基本都能轉劫成功乃至渡過胎中之迷。
但是除了記憶,一身神識法力儘數無法保留,很多修士為自己留下許多靈石法器,結果剛剛轉劫,便被自己的弟子親族害死,奪走靈石法器,這種事情在正道修士、魔道修士身上都有發生過。
如果是一縷本命靈光進入母胎腹中,這個叫作轉劫,壽元重新計算,如果是直接侵占一具肉身,這個叫作奪舍,壽元要減去此人已然消耗的壽命。
正道修士通常轉劫,時間控製在女子懷孕三個月之內,魂魄未成之時,不會有傷天和,不會減傷自己冥冥中的氣數,靈肉合一也更加完美。
魔道修士也大多轉劫,但也有一些喜歡奪舍,自信可以化解反噬不畏因果,好處是直接就有一具成年人肉身,擁有一定自保法力,並且可以確定靈根資質、甚至特殊道體。轉劫的話,可能上一世是一位火行高手,這一世卻是水靈根資質,甚至先天資質退步,這種情況也有。
曆史上,曾經有一位擁有三陽體質的修仙者,拜入一條純陽法脈,一路突飛猛進,三口金光烈火劍,斬妖除魔名震天下。
元嬰境界後轉劫重修,不僅沒有三陽道體,並且還是木靈根資質,前一世的修道經驗直接作廢大半,雖然磕磕絆絆也修煉回元嬰境界,卻再無當年縱橫天下的風采。
任千秋可能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特意選擇一位靈根體質都與自己比較契合,甚至更優的修士作為弟子,這種魔念萬裡一瞬而至的奪舍,所花費的資源不少,不是尋常魔修可以完成的。
“無論如何,他也已經被毀去肉身,至少一兩百年內無法再興風作浪了,桂道友,我們還是當以眼前的大劫為重。”
陸城理解桂冬梅心中的恐懼,甚至他也有些在意任千秋數百年後會報複於幻雲穀,但還是出言寬慰,讓對方以眼前之事為重。
“唉,早知如此,我該準備一張萬裡戮魂符的,一擊之下殺傷他的本命靈光,就算不能直接破掉他的奪舍,也能就此打斷他的道途。”
萬裡戮魂符是一種專門殺傷本命靈光的符咒,功能單一較為冷門,雖然是高階符咒,但對於擁有肉身的修士來說半點殺傷力也無,除非早有準備,否則少有修士會提前準備這種符咒。
陸城與桂冬梅複又交談幾句,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坤字島駐守防禦,有過這一場大戰之後,兩人的交情與信任又增加了數分。
桂冬梅示意陸城前來,就是要告訴他任千秋陰魔轉生一世的,否則若是陸城毫無防備,就是桂冬梅有意害他了。
離開這位道姑的洞府,陸城禦劍返回自家洞府,林清寒已在家中等待,見夫君返回上上下下檢查一番後,方才長舒口氣。
“據說天南修士已至,薊安真君中伏戰死,夫君與老魔任千秋獨鬥,妾身無能不能助夫君一臂之力。”
“哈哈,也不是我與任千秋獨鬥,尚有桂道友與一島修士相助,好了,這場千秋大劫,是劫也是運,我輩修士竊奪天地玄機修道,本就該有力抗諸劫的本心,你啊性子太過柔弱,當剛強壯膽。”
陸城伸手,輕輕拭去麵前美麗女冠盈於睫上的淚珠,取笑道侶的膽小。
天南修士奇襲的消息被以靈符傳遞入滄雲主島,南璃海三十六島立刻便提起戒備進入全麵防禦模式。
但是已經有些晚了,已經有兩位真君中伏遇害,天南修士突進搶攻的速度,要比北域群修想象中的更快。
複又過去幾日,陸城與桂冬梅聯手斬殺元嬰中期魔修任千秋的善功獎勵下發:
斬殺大敵,警示主島,足足六十萬善功獎勵。
三大島主在此事上談不上大方,但也算公允,畢竟戰爭剛剛開始,南璃海防線的總體資源也是有限的。
洞府之內,林清寒一身白色道服,正在為陸城與桂冬梅二人泡茶。
“這六十萬善功,拿出十萬給下麵的人分潤,剩下的善功鐵道友三十萬,我拿二十萬,如何?”
中年道姑桂冬梅品啜了一口靈茶後這樣說道。他們二人是坤字島的鎮守修士,獎懲下麵的修士,也是他們的權責內容。
“拿出二十萬給下麵的弟子,我與道友平分四十萬,接下來的戰爭恐怕慘烈難言曠日持久,我們要下麵的人用命,不僅要執法嚴苛,還要許以重利讓他們有所期待,就像上次斬殺魔頭任千秋,若非整島上上下下的修士彙聚法力,道友也難以短時間內完成天罡五火神雷。”
“善。那就以鐵道友的意見來辦好了。”
又不用損失自己的利益,又可以讓下麵的修士更加用命,桂冬梅當然不會有反對意見。
接下來,兩人又繼續商談下麵弟子布防之事。
靈元府的薊安真君已經不在了,靈元府的修士不可避免的要在布防上稍吃一些虧,好在陸城與桂冬梅都不是過分落井下石的人,倒也不至於讓靈元府的修士去當劫灰。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幻雲穀的弟子飛遁而至,執禮言道:“祖師,薊安祖師回來了,雖然肉身被打壞,但是元嬰飛返而歸。”
“嗯?”
陸城與桂冬梅對視一眼,而後齊齊化為遁光飛遁而出。
坤字島雖大,但對於元嬰修士來說卻隻是舉足可至的距離而已。
坤字島,防禦法禁之外,金光光罩之外,隻見一個既似嬰兒又似老人的小人,正站在一口飛劍之上,焦急回望。
在看到陸城與桂冬梅飛至之後,薊安叫喊道:
“快快放我進去,我好不容易方才逃脫回來的。”
“的確是薊安老道。”桂冬梅這樣說了一聲。
而陸城則是施法,其眼中漸漸覆蓋一層金紅火光,以火瞳金睛靈目四視,的確是沒在附近百裡之內見到任何修士隱遁的痕跡。然後方才號令陣法暫時關閉,放薊安真君進入。
“薊道友,你是怎麼逃回來的?”
桂冬梅上前迎接,但同時也暗含警覺的這樣問道。
“脫骨代身舍去肉身,遁走元嬰,我這幅模樣還不明顯嗎?”薊安肉身已失道途已毀,有些沒好氣得這般回道。
“道友莫怪,魔道法門詭秘難測換作我與桂道友也是一般,而且,道友也需要去滄雲島上,換上一具五行法身。”
陸城取出一張靈符,那既似嬰兒又似老人的元嬰見到這靈符略有些難堪,卻也沒有反抗,交出自家本命飛劍,又任由陸城將靈符貼在自己丹田處,頓覺身形一沉,就連騰雲飛遁都變得吃力起來。
這麼做是為了防止有元嬰修士被敵方擒下後,被以種種魔功法訣暗製住了,返回己方大肆破壞。
若不封禁薊安真君的法力,拿走其飛劍,若非在其傳送之時突然發劍,陸城與桂冬梅也難以保住傳送陣,傳送陣一破,整座坤字島立成死棋,再難盤活。
剛剛那一係列動作,陸城暗運幻魔幡,在外麵的修士看來,是薊安真君脫險而歸,在進入陣中後複又變化回原本肉身形態,三位真君非常友善的交流幾句,而後把臂同歸。
坤字島眾修因此士氣提振,尤其是靈元府的眾修士,有沒有一位元嬰真君坐鎮,對於宗門修士來說心裡的底氣是全然不同的。
“我在島上坐鎮,勞煩鐵道友送薊道友前往主島,領用五行法身吧。”返回之後桂冬梅這樣說道。
“理當如此。”陸城執禮回道。
“卻是在下貪花好色,因此勞煩兩位道友了。”
薊安真君似乎也調整過了心境,這樣執禮於前躬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