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的府邸，幽靜雅舍，竹影搖曳，茶香嫋嫋，三人落定，茶奴輕盈上前，素手輕落，將盒中茶鹽用茶羹分彆放到三人茶杯中。
“下去吧。”
“是。”
茶童退去，長孫無忌親自執柄，在茶盅裡來回攪拌。
“二位大人，今日良辰雅集於此，這番邦貢茶請二位好好品嘗一二。”
房玄齡和杜如晦拱手。
“多謝長孫大人款待。”
長孫無忌開門見山。
“這茶湯初品馥鬱，細咂卻五味雜陳，如前些日子的熱氣球那般，那日聞杜兄之言，吾也有感而思，但旁人眾多，如今雅靜可好好一論。”
“大人聰慧，也知其中蹊蹺，先是土豆，再是熱氣球，仿佛一切事物如同天降橫福。”
“陛下與我，從小玩樂，其性之然，我最知曉，若是行軍打仗，國策定奪，權政謀行可說是無可厚非，但這商賈之事怕不是陛下的手筆。”
“大人可細說。”
“昔日起兵，糧草短缺，士兵缺鹽缺糧，那日秦府，玲瓏之心的太子殿下推出了製鹽法，唐軍之所以能短時間有如此強大的戰力，大部分來自於太子的製鹽之法。”
杜如晦和房玄齡被這麼一點，立即明白了，杜如晦把茶杯放在嘴唇旁。
“您是說，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源於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長孫無忌望向窗外幽竹，似在借竹之堅韌，盼此言非真。
“可如今朝廷百官都是受益者，不論是之前的土豆種，還是現如今的熱氣球，怎麼看都不像是太子殿下的手筆。”
房玄齡讚同道。
“對啊，這孕糧的底蘊豈是年幼的太子可以擁有？更彆說那精妙的熱氣球，其中的知識需要長時間的沉澱，就算他太子殿下有一顆玲瓏之心也無法短時間弄出如此神器。”
杜如晦跟李承乾正麵交鋒過，哪裡是普通稚童能做出的應對，就算他李承乾有一顆玲瓏之心，但心性可是無法通過短時間就能達成的。
三人把過往又分析了一遍，最終得出，這兩件事應該跟李承乾沒有關係，香水和香皂，醉仙酒都是有目共睹，這幾件事的共同目的是賺錢，都是賺世家大族的錢，可思來想去都是共贏的局麵，也沒有說算計之事。
“那會是誰在陛下背後出謀劃策呢？難道是那位神秘道士？”
“害，二位彆瞎想了，既然與太子無關，那就沒什麼問題，對於陛下的項目，打算投入多少？”
百官對於李承乾的共知就倆字，強盜，李承乾之所以被傳是魔頭，是因為敲詐的本事實在太強，在從龍期間，他表現出的行為就是，不行咱就魚死網破，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那時候李建成和李世民劍拔弩張，誰都不敢開第一槍，唯獨這個秦王世子到處惹事，明明劍拔弩張的局勢，他卻如池中的金魚一般暢遊、
外麵看來，他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招惹，但會對不同的人性格，利用不同的方式來激起對方的憤怒。
吵架歸吵架，但不能動手，但若是一旦先動了手，那麼問題性質就變了，惹了他不但挨打，還被人提著後頸拎上門要求賠償，丟了麵子，又失去錢財，加上李淵的寵愛，簡直讓人恨的牙癢癢，久而久之大家對他的套路都銘記在心。
之前這位幾乎都是來對付李建成那邊的貴族，現如今當了太子，更加肆無忌憚，長孫無忌之子，長孫衝，杜如晦之子杜荷，張亮之子等等，隻要李承乾在長安，整個長安的紈絝子弟各個都會謙謙有禮，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
說李承乾不好，長安高官的這些兒子各個變的很是安分，無非就是花點錢買了一個乖兒子，說好嘛，他可是一點叔伯情分都不念，該坑的都坑，管你關係多好。
娘親舅大，舅舅夠親了吧，照樣坑，長孫衝挨打還少？李承乾一上門喊舅舅他就怕，長孫衝這個表哥見到就跑，跟見了天敵似的。
十一歲的長孫衝比八歲的李承乾矮了一個頭，他們倆鬨矛盾是能說理的年紀嗎？孩童之間的打架，能上綱上線嗎？很顯然，李承乾的威脅要大於錢財，一上門來，房間裡時不時少了一幅古董或者名畫，美其名曰，長孫衝給的賠償，還不能說理，一說，以大欺小的帽子就扣上來。
作為長輩，跟晚輩置氣不合適吧，都是要臉的人，小鬼頭又鬼精鬼精的，什麼歪理都可以往身上套。
至於以後李承乾當皇帝，嗬，那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他老李家有了弑兄逼父的先例，這個皇位遲早是枯骨如山。
到時候讓自己的家族遠離紛爭，不求家族興旺，但求家族無礙，都是為了利益，有利益分配就好。
三個人坐在一起，心思各有不同，聚在一起都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家族昌盛才是硬道理，如今的長安城私底下就有了新的規矩，隻要有李承乾出現的地方，就不許惹事，無論如何挑釁都不能打破規矩。
長孫無忌給兩人斟茶。
“陛下這次又給了一千萬兩的份額，上次糧種的股份我都跟陛下拿了二十萬兩，用陛下的話說，叫貸款。”
“杜大人真豪氣，你把當鋪都抵押給陛下了？”
“如此神物，長孫大人不心動？”
“哎，每月要還兩千兩白銀，你呢房兄。”
“一千八百兩呢。”
“那這次二位是跟還是不跟呢？”
長孫無忌是沾了李世民的光，而杜如晦和房玄齡本身就是官宦世家，三家的實力差不多，所以在一起商討此事也沒了顧慮。
長安城的幾大巨頭把土豆糧種項目的股份幾乎全攬，博陵崔氏正五品的中書舍人，居然包攬了股份大頭，剩下的都被五姓七望的分完了，這些豪門氏族的豪氣讓李世民無奈至極，現金支付，不貸款。
李世民有了錢，通過皇家錢莊貸款出去，讓一些新晉的家族有了立足之地，其實這個項目對於這些家族來說是一張入場券，花多少錢他們都願意，他們要擠進去，不論花多少代價。
而這些五姓七望會關心天下百姓嗎？社會早就禮崩樂壞，秉著正義撰寫的史官不是沒有，但你知道你寫的就是真實的嗎？劉正的自夷三族，哪位看了不得誇兩句忠君愛國，但這段美麗曆史的撰筆，蘸的可是無數百姓鮮血的墨汁。
兩人相視一笑，抿了一口茶。
“那就要看看，陛下還能不能讓我繼續貸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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