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梁興華收拾好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找房東結清水電房租,把房退了,然後去附近超市買了點手信,就帶著老婆孩子,拖著笨重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這一路,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他十七歲就出來城裡打工,想想當年,年少輕狂,總覺得自己再怎麼差,至少也能夠在城裡混得一塊立足之地。
結果混了這麼多年,非得沒混出什麼成就,反而越來越混不下去,最後隻能接受現實,回家鄉去發展。
若是沒有老婆孩子,他或許還能在大城市裡堅持幾年,但是如今有了老婆孩子,花銷那麼大,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想當初他沒有把孩子送回老家讓母親照顧,無非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為留守兒童,可不曾想,該回農村的命,最終還是得回農村。
年輕時候梁興華不太信命,可如今年過三十之後,他已經逐漸相信命了。
確切地說,他不但變得信命,而且還開始認命了。
輾轉換乘好幾次車輛,回到山溝村,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老家的房子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沒人住,現在已經破敗得不成形狀。
院子雜草叢生,屋頂的黑瓦漏水了,地板發黴了,牆壁出現裂痕了,頭頂吊著的燈,鋪滿了蜘蛛網。
農村的房子就是這樣,得有人氣養著,才能夠不那麼快破敗。
有人住的房子,就算再破,再久,幾十年也不會倒下。
可隻要沒人住,不需要多久,一兩年的時間,就會迅速衰敗,甚至倒塌。
這事說來也是奇怪,也不知道什麼道理。
梁興華和藍夢蓮回到老家這邊,一刻不得閒,連忙收拾房間的衛生。
他們的女兒梁嘉慧,剛學會走路,麵對這新奇的環境,左看右看,滿眼的好奇。
對自己即將成為農村孩子的殘酷事實,並沒有任何的感覺。
隻有當院子裡的螞蟻,咬痛了她的小腳丫,她這才哇哇大哭著去找媽媽。
藍夢蓮隻能放下手頭的活,耐心去哄她。
梁興華收拾好家裡衛生,簡單做了個飯菜,一家三口吃完晚飯之後,他又立即帶著在城裡買好的手信,趕去王長根家拜訪,一刻都不能閒。
“長根哥,秀蘭嫂,在吃飯啊。”
梁興華來的時候,王長根和李秀蘭正在吃晚飯。
“興華,來坐,吃晚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吃!”
王長根端著碗筷,連忙站起來迎接梁興華。
“不用不用,我吃過了,你們吃就好。”
梁興華臉上帶著淳樸的笑,他將手信遞過去:
“長根哥,這是送你的。”
王長根看了一眼,赫然是一條煙,一包茶葉,連忙客氣道:
“你送我這些乾啥?拿回去自己用,我這邊不缺煙和茶葉!”
“要的要的,這不是要來跟著長根哥你學泥水嗎?至少得有點誠意才行,我現在比較困難,送的東西不值錢,還請長根哥你不要嫌棄。”
梁興華滿臉的真誠。
他一直都這個性格,真誠而老實。
可也正是因為他這個性格,不懂得左右逢源,導致他在城裡混了這麼多年,最後都沒混出個名堂,隻能灰頭土臉回到山溝村。
王長根看著梁興華,那張滄桑中帶著疲憊的臉。
內心不由動容。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也是在城裡輾轉混跡多年,時代紅利沒吃到半毛,最後隻能灰頭土臉回到農村做泥水。
如今的梁興華,和他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也是在城裡混跡多年,都沒能混出名堂。
也是時代紅利沒吃到半毛,最後隻能認命回農村。
也是灰頭土臉回來農村,最終選擇做泥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