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活到晚上八點多,天都烏漆摸黑了,地基澆築的工作才乾完。
大家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王長根家裡吃晚飯。
李秀蘭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招待大家。
吃完飯之後,周宏偉就帶著他的施工隊離開了。
地基澆築完,需要等它自然硬化之後,才能繼續開工,這等待硬化的時間,至少一周。
所以周宏偉就和王長根、李秀蘭說好,一周之後,再繼續來開工。
王長根臉上笑著,滿嘴答應。
可等他們走了,王長根卻悶著臉,抽著煙。
“你這是怎麼了?一臉苦相!”
李秀蘭收拾碗筷的時候,察覺到王長根不對勁,便問了一句。
“我怎麼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這次造房子,又要爛尾了。”
王長根吐著煙霧,語氣沉重。
“呸呸呸!彆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這才剛開工呢,你說這些乾什麼!”
李秀蘭連忙喝止,還說道:
“這次咱們請吳半仙來算過,絕對不可能再爛尾了,你彆沒來由地瞎想!”
王長根嗬嗬乾笑。
他哪是沒來由地瞎想。
他覺得劉小麗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直覺告訴他,劉小麗繼續留在工地,那他的房子,就很有可能會出現意外情況。
“周宏偉說,劉小麗一身的毛病,我今天看她乾活,老是乾不了一會兒就歇息,歇息的時間比乾活的時間還要長,我就怕她倒在工地上,那咱們的房子,就又要完犢子了。”
王長根這時候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然後還問李秀蘭: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委婉地勸退她,彆讓她來乾活了。”
王長根覺得,李秀蘭知道劉小麗乾不了多少活,肯定會讚成他辭退劉小麗的建議。
不料李秀蘭卻說:
“勸退人家乾嘛?宏偉哥對我說了,這劉小麗挺可憐的,這麼大年紀了,一身毛病不說,還離了好幾次婚,而且沒一兒半女,就留著她唄,反正一個小工,也花不了幾個錢,她乾不了多少活,這不有興華頂上嗎?”
王長根聞言,滿臉意外,眼神露出責備:
“花不了幾個錢,這不也要花錢嗎?這錢都得我們這來出!你平時花錢不都摳摳搜搜的嗎?怎麼這會兒卻這麼大方了!”
李秀蘭就如實說道:
“想當初你跑去外麵打工,一年到頭沒寄幾個錢回來,我跟著大軍叔、宏偉哥他們去做泥水,那時候我腰痛得不行,也乾不了多少活,但他們還是收留了我,正是他們收留了我,我才度過了那段難關,所以,我很能理解劉小麗的心情,我覺得不該趕人家走,人家已經夠苦了,你就積點德吧!”
這確實是李秀蘭選擇留下劉小麗的重要原因。
當初她一個農村婦女,需要養三個娃,恰逢母親的病逝讓她花光了所有積蓄,而且房子才建造了一半,處處都需要花錢的時候,是林大軍和周宏偉收留了她,給了她微薄的經濟來源。
她太懂這點經濟來源對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麼了。
那可能就是生與死之間的差彆。
“人家劉小麗才來工作一天呢,沒準以後身上的毛病好了,就能正常乾活了,你現在就挑人家刺,還說要辭退人家,你和劉小麗有仇啊?”
李秀蘭刮了王長根一眼,發出靈魂質問。
王長根嗬嗬乾笑,欲蓋彌彰:
“我和她能有什麼仇?我們又不熟!”
嚴格來說,王長根和劉小麗,確實有仇。
他恨劉小麗腳踏兩船,當初劉小麗背著他去和郭正安相處,這讓他心裡產生了怨恨。
可實際上,他和劉小麗在一起的時候,何嘗又不是腳踏兩船?
他都和李秀蘭結婚並且生了三個孩子了,還和劉小麗一起去東莞打工,那隻能說他其實也是同一種貨色。
大家都半斤八兩,就不該去怨誰。
“沒仇就讓人家留下,像她這樣的女人,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