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長根就騎摩托來到鎮上,然後和周宏偉一起去劉小麗老家。
許多年前王長根去過劉小麗老家一趟,印象中她老家是一棟兩層高的樓房。
外麵沒裝修,但裡麵裝修得還算可以。
但這次去劉小麗老家,卻發現劉小麗住在一間破舊的黃泥磚黑瓦房裡麵,這房間的門口還有栓牛樁,很明顯是由牛欄改造而成的。
裡麵還是泥土地板,亂七八糟擺放著各種東西,吃的用的以及各種家具、農具,都放在一起,顯得臟亂無章。
而且屋子裡有一股濃得散不開的怪味。
一張破舊小床,就擺在屋子最裡麵的角落處。
劉小麗虛弱地躺在床上,昨天在鎮衛生院打了吊瓶,她能夠自主走路,可回到家裡,過了一晚上,吊瓶藥水的藥效過去之後,她今天連下床都困難了。
在床上艱難地喘息著,臉色黃得跟蠟一樣。
“小麗,我們來了。”
周宏偉向劉小麗打一聲招呼。
“來了啊,那就好,你們吃早餐沒有?”
劉小麗強行支撐著坐起來,還說道:
“要是沒吃早餐,我給你們做吧,家裡有麵和雞蛋,很快就能做好的。”
王長根看劉小麗兩眼無神的模樣,既同情,又嫌棄,還有些恐懼。
他也一身的毛病,隻要一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像劉小麗這樣病得像鬼,他就背脊發涼。
“我們還是出去吃吧,鎮上有早餐店,雲吞麵隻需要三塊五一碗。”
王長根如此說道。
周宏偉這時卻說:
“還是先彆吃早餐了吧,體檢可能要抽血,抽血是需要空腹的。”
還是周宏偉考慮得周到,他還說道:
“咱們買幾個包子帶過去,等小麗體檢完,就給她吃。”
王長根對此沒說什麼,他來的時候剛吃了優甲樂,其實也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吃飯。
優甲樂和彆的藥不一樣,這藥得空腹吃,才能更好地吸收,更加有效果。
於是兩人攙扶著劉小麗,出了房間,上了麵包車,然後一起去鎮上,買了幾個包子,再一起出發去往縣城人民醫院。
路上,王長根忍不住問劉小麗:
“你以前不是住隔壁那棟樓嗎?怎麼現在卻住這小瓦屋了?”
劉小麗苦笑:
“那棟樓是我爸媽生前建的,他們死的時候,我還沒離婚,房子就分給了我的哥哥和我的弟弟,我這個外嫁女戶口都遷出去了,自然啥也分不到,現在我回到老家,沒地方住,我哥就將他家牛欄屋給我了,還幫忙改造了一下,才讓我住進去,我哥還怪好人的。”
劉小麗並沒有埋怨她哥和她弟,隻是臉上的苦笑,顯得滄桑而疲憊。
因為她知道,按照農村傳統習俗,她分不到屋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覺得理所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就連她自己也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嫁出去的女人,就如潑出去的水。
隻是命運弄人,誰讓她這潑出去的水,又流了回來呢?
她哥和她弟,沒嫌棄她,就已經不錯了。
在農村像她這種,結過三次婚,還克死過一個丈夫的女人,毫不誇張地說,絕對會人見人嫌。
“你病成這樣,你兩個兄弟,都不來過問一下嗎?”
王長根這時又問了這麼一句。
“我不想勞煩他們,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了,而且也不富裕,哪有多餘的精力來幫我?”
劉小麗擁有窮人最樸素的特質,那就是不想去勞煩彆人。
不但外人她不想勞煩,就連最親的兄弟姐妹,她也不想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