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三路大漢援軍飛快迫近,一旦投入戰場,不僅楚軍占據上風的局麵將被壓製,進而一舉潰敗就此崩盤,也是毋庸置疑,項莊與鐘離昧同時將焦慮的眼神投向了那個挺拔身影。
——自垓下霸王遭遇重圍至今,這個挺拔的身影帶領他們屢屢創造奇跡,逐漸扭轉頹勢,一步一步走出了必死的局麵,而今,這個身影,還能再次創造奇跡嗎?
“而今總算到了我大楚一雪前恥之時,兩位,且奮力上前!”項昌猝然轉頭,吐氣出聲,語氣不僅毫無驚慌震恐,反而大為——振奮?
看著雙眼灼灼發亮,宛如一柄絕世神兵般犀利而強悍的項昌,項莊與鐘離昧齊齊心神為之所懾,胸口激蕩,熱血上頭,躬身低吼:“謹受命!請大將軍放心,我等傾力而戰,寧死上前!”
“很好!接下來,鐘離昧,你代我主持軍略。我給你留下三千楚騎,要是漢軍機動的一萬兩千騎軍投入戰場,你則率這三千楚騎大破之。剩餘七千楚騎,我親自率領,去驗驗九江王與蠱逢的成色。至於項莊都尉,你引一萬步軍,迎戰呂釋之與雍齒的三萬漢軍。”項昌話語乾脆淩厲,分派著最後兩萬機動楚軍。
鐘離眛躬身接令,忍不住又急道:“——自西北方而來的四萬彭越騎軍,誰人前去退卻?”
“自有人收拾!”項昌“嗬嗬”一陣冷笑,拋下一頭霧水的鐘離昧,撥步下了瞭望平台,翻身上了大黑馬,伸手接過孟夏丟過來的大戟,一聲呼哨,引著七千楚騎脫離陣線,向著英布的三萬九江軍正麵迎去。
英布一臉的驕狂自得,很有幾分躊躇滿誌之態。眼下的他,可不是什麼九江王,而是——楚王了!
為了說動他再次反叛,劉邦此番可謂下了血本,直接答允不僅原定的九江封地,還包括衡山、臨江在內的舊楚之地,全部劃歸於他,讓他做實至名歸的大楚之主!
為表示誠意,劉邦甚至直接將冊封詔書、印璽箭劍旌旗等全套儀仗給送了去。
這可就不是空頭支票了,而是實打實的真正冊封,也就是說當前的英布已經是實打實的楚王了,故而由不得他不心動。
此時見項昌竟然親自出馬,引區區七千楚騎攔截自己,英布本能就感覺很是好笑。如果是霸王親至,他也許還要謹慎對待,至於項昌小兒嘛,還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真將自己當做你爹了。”對項昌的不自量力,英布無疑很是不屑。
就在他麵容一抹兒厲色泛起,打算引三萬騎軍猛然前衝,與項昌七千楚騎見個真章時,項昌的七千楚騎忽然放緩速度,在距離還有兩射之地時停住,接下來就見項昌單人匹馬出列上前,來到兩軍陣列的居中位置。
“英布,滾過來與我說話!”項昌聲音如雷,對著他滾滾噴來。
“楚王,此時與這小子還有什麼好說的?漢王可是急需大王前去援救,宜速速出兵,急擊勿失!”蠱逢催馬過來,急促道。
“你在教我做事?”英布捋著坐騎厚重的馬鬃,傲慢斜睨了他一眼,心頭不覺想起了當日項昌屢屢羞辱他的往事,臉頰上的黑字抖動:“見見又能如何?勝利者,有權利品嘗勝利的甘甜滋味兒!沒有失敗者暴怒卻無力、怨毒而無助謾罵的勝利,是錦衣夜行的勝利!是不圓滿的勝利!”
蠱逢一臉不以為然,還要再勸,英布已經拋下他,打馬向著項昌迎去。
蠱逢怒喝一聲,回頭對馮無擇、郭寧、郭蒙諸將低聲道:“做好準備,一旦英布有被項昌小兒說動,態度出現動搖跡象,立即不管不顧,帶兵就衝。”
馮無擇與郭寧、郭蒙也是頗為惱火,立時點頭。
不得不說,對於英布的反複無常漢營也是怕了,暗中也是大加提防。
對於項昌的個人武勇,英布心下有數,絕非自己敵手;對他的連弩雖然大為忌憚,但僅僅他一人,自己又全身厚甲,也是絲毫不懼。
催騎衝到項昌跟前,英布語氣調侃道:“項昌小兒,想不到你我會在這種局麵下相見吧?打算與我說什麼話?是要向我告饒乞憐嗎?”
“你還真是將反叛當做家常便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項昌一臉不耐煩,不僅沒有對他哀求,甚至沒有對他怒斥謾罵,直接語調粗暴話語強硬的道,“你想屁吃呢!我楚地男兒,霸王子孫,向來隻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招呼你過來,是看在你上次垓下之戰有功的份兒,因此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懸崖勒馬,速速下馬跪地乞降,我就再留你一命!”
英布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頭發出一陣狂笑。半響,笑聲一收,勃然作色,指著項昌大罵:“小兒無狀!我前番叛楚而投靠漢營,為的就是能夠脫離霸王陰影,堂堂正正的做一個王!而今再次做出這個決定,目的依舊如此!聽聞你大楚講究什麼功高不得王,我呸!這是對待有功之臣的態度嗎?!跟隨你大楚出生入死,最後越混越回去,連王也不得封了,憑什麼?”
“你對做王還真是執念深重啊,隻是,活侯,總好過一個死王吧!”項昌冷冷的道。
“哈哈哈,死王?真是大言不慚!而今你大楚已然窮途末路,馬上就將萬劫不複,居然還對我虛張聲勢。嗬嗬嗬,你此番行使再多的詭計,也休想欺瞞我,也休想讓我低頭!不僅如此,今日我還要親手擊殺於你,洗卻你前番加諸於我身上的羞辱!”英布的話語透露著深入骨髓的恨意。
“好、好,英布,還真不愧是你!——既然活侯不做,一心想做死王,那成全你好了!”見英布意態堅決,完全沒有回頭的意願,項昌徹底失去與他廢話的意思,撥轉馬頭轉身就走。
“來都來了,就這麼走掉嗎?項昌,我且檢驗檢驗你這段時間武技可又有增長?”英布雙眼殺機大盛,獰笑著,揮舞著大矛縱騎對項昌就衝了過來。
感情英布之所以前來與項昌兜搭,是暗藏禍心,打算趁此機將項昌給斬殺當場。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當著七千楚騎的麵將項昌擊殺,不僅一消心頭積累已久的怨恨,對楚騎士氣的打擊無疑更堪稱致命,接下來的大戰將變得大為輕鬆。
不得不說英布的確足夠狠辣狡詐,一旦確定叛楚,反叛的就無比徹底,不僅絲毫不念及舊情,並且還不留絲毫退路!
滿臉緊張在後方觀看的蠱逢,生怕腦子明顯不夠用的英布再被項昌給忽悠瘸了,像上次一樣鬨出臨陣倒戈烏龍,而今見兩人談崩不說,英布縱馬舞矛就要將項昌給就此擊殺,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脫口喝彩道:“好!楚王不愧是楚王,威武!”
項昌麵色大怒:“死到臨頭,還敢囂張!”一踢大黑馬,大黑馬向後猛然竄出,與之拉開距離,旋即彎弓引箭,幾乎幾彈指間,一連串箭矢對著英布驟射過去。
英布早知曉項昌箭術過人,早有提防,一邊縱馬緊追,一邊手腕暗振,一股韌勁兒透出,將長矛飛舞的宛如飛車輪兒般將身前護了個密不透風,輕而易舉將射來的箭矢給一一擊飛。“項昌小兒,這就是你的拿手絕技了?再沒有什麼出色技能,接下來就要輪到我出手了。”英布“哈哈”肆意狂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