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浩蕩,月光潔白宛如輕紗,籠罩著滿懷憂思的上校。
黑暗中,隻有他坐的那一小塊地方是被月光照亮的;沾滿灰塵的舊窗簾搖動起來,潔白的月光在他潔白的臉上輕盈地躍動著,正如他浮動的思維。
在麵對某種有可能存在的,深海下麵的暗潮時,他甚至不敢細看;就算注意到了,很多時候也隻能裝聾作啞;因為人是複雜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善惡,會有好人好事,也會有陰謀算計。
現在這個時候,楚斬雨私以為作戰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體製內部的問題,他不懂,感覺也沒必要立刻乾涉。
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要明確自己最重要最緊迫的敵人是誰,否則每一次拔刀流血都沒有意義。
沉寂已久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垂眸一看。
眼瞳微微收縮。
已經快要將近11點,支援部隊要到了。支援部隊的領隊人向他發起了單獨對話。
領隊人的名字是莎朵·倫斯。
……
自從潮爆發之後,女性的生存率和出生率就在不斷地刷新曆史記錄新低。能夠在大異潮裡活下來的女性少之又少,而能活下來並且進入軍隊並成為高級軍官的更是鳳毛麟角。
莎朵·倫斯就是其中之一。
楚斬雨站在樓下,他看著中等的飛行艦緩緩降落在平地上,掀起一陣熾熱的風浪。
舷梯降下,清脆的鞋跟踢踏聲響起,走下來一位年輕的女軍官。
女軍官栗色的齊耳鬈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穿著合身慰帖的等身軍裝,窈窕有致的身材被一絲不苟地包在裡麵,她甚至帶了手套,透著冰冷堅硬的質感。
“楚上校。”女軍官向他敬禮,摘下自己的軍帽,露出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銳利宛如野鳥。
“幸會。”楚斬雨回敬:“現在時間緊迫,我們稍後敘舊。”
莎朵是個作風嚴謹的人,聽到他的安排,便立刻吩咐起支援的部隊著落起來。聽著她嚴厲的聲音,簡練的話語,楚斬雨不禁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欣慰感。
可憐喜靜的他這些天碰到的儘是話嘮和不著調的人物,生活不可謂過得不艱難;乃至於見到和他畫風相似的莎朵,立刻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之感。
“攜帶物資就按照您的安排,在後援方麵不必擔心,我們會解決的。”莎朵拿設備傳了作戰任務樣本給他:“b區的立體地形圖我們已經掃描完畢。”
楚斬雨低頭掃視著作戰任務樣本。
莎朵:“我聽說摩根索部長的公子也在這裡……”
楚斬雨抬起眼:“他在,怎麼了?”
這位年輕的女軍官臉上出現了可以被稱之為難堪的神色:“臨走之前我收到軍委密令,要求我在行動中保證好摩根索少爺的安全。”
“如果部長擔心他受到傷害,那就應該一開始就不讓他來搗亂。”楚斬雨皺眉道:“你是支援領隊人,哪來的功夫照顧他?純粹浪費公共資源。”
“道理我也明白。”莎朵歎氣道。
楚斬雨收起瀏覽設備,藍光消失在空氣中:“我們先去準備,很快會合。”
在楚斬雨打量莎朵的時候,莎朵也在打量著他。
以她身為女性的角度來看,楚斬雨是一個走在街上一定會收獲回頭率的男性。從五官到身體比例線條都精致地像是雕刻出來的,細致完美得不似真人。
完美的麵容看久了甚至頗為詭異。
在注視著這個近乎完美的男人的時候,她的眼神裡帶上了一點探究。
因為太過精巧了,簡直不像個日夜行軍,周天奔波勞苦的軍人……
像盛放在展覽廳裡的海妖雕像。
來自統戰部的楚斬雨上校。
軍委交於她的絕密檔案裡,他被列為一級管控對象,下麵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調查資料。從身高體重,衣食起居到興趣愛好;凡是有用的情報,事無巨細一一登記在上麵。
翻開這本檔案,楚斬雨這個人的平生便被剝皮去肉,骨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做過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被單獨拆出來反複考究和品味。
在她這次啟程之前,統戰部的楊中將就對她下達了命令:
若有異常,批準射殺。
“對了,我能請你幫個忙嗎?”楚斬雨忽然問道:“我了解到你們艦上麵有著人體補原技術。”
他停頓了一下,眼睛裡透著誠懇的光:“我知道很麻煩,但能否幫我個忙?就當是我欠你的人情。”
女中校收起探究的神色:“什麼忙?”
楚雨遲疑道:“隻是一件小事。”
……
“可能是因為支援部隊的到來,觀測中心裡的人們仿佛都鬆了口氣,各就各位地忙碌起來。
等楚斬雨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外麵的大廳裡播放著他的口頭命令:十二點就要全員進入沉默期,大一點的呼吸聲,任何說話聲都不能有。
那會把異潮吸引過來。
最初的時候人們還沒有意識到聲音會吸引異潮,在那個時候死掉的人比現在更多。巨大的犧牲迫使著科學家們對於不同形態的異體進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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