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梁晴!”
梁晴伸出手,輕輕握住瀟湘冰涼的指尖。那雙手像是受驚的鳥兒般猛地縮回,在衣袖下微微發抖。
“這位是公子沈跡。”
她笑著指了指身旁人,卻見瀟湘灰蒙蒙的眸子在看到沈跡手腕咬痕時閃過一絲波動。
梁晴聲音輕柔,淡淡道,“那趙無塵的目標應該是我們才對,姑娘你卻替我們擋了一難,我們救你也是情理之中。”
這時,沈跡走出房門,讓門外郭宏不用再守著了,去準備一些飯菜端進來。梁晴趁著沈跡出門的機會,坐在他的凳子上,和瀟湘交談。
“我隻是去找趙無塵報仇,沒想救你們,你們誤會了。”瀟湘表情依舊冷淡,透過灰蒙蒙的雙眸隻能看到一片黑暗,看不出其他色彩。
死寂在房間裡蔓延,直到——沈跡咯吱一聲關上了房門,才終於打破。
“我讓郭執事準備了飯菜,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一起留下來吃個早飯。”沈跡說著,已經自顧自地坐在桌邊,捏起一塊桂花酥塞進嘴裡。他腮幫子鼓鼓的,活像隻偷食的鬆鼠,哪還有半點平日裡的威儀。
梁晴瞪了他一眼,目光在沈跡和瀟湘之間來回掃視。沈跡立馬明白梁晴的意思,叼著嘴裡的點心,將盤子端了過來。
“唔……梁晴姐,瀟湘師姐,請!”
沈跡拚命咽下嘴裡的點心,嘴裡嘟嘟囔囔的憋出幾個字,手忙腳亂地把點心盤子放在床邊。
看著平日裡威嚴肅穆的沈跡露出如今狼吞虎咽的樣子,梁晴不禁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至於瀟湘,對師姐這個稱呼顯得有些驚訝。
“你叫我師姐?為什麼?”
瀟湘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她不明白沈跡為什麼這樣稱呼自己。
“我,梁晴姐都是玄天劍宗的外門弟子,看姑娘與趙無塵的恩怨,想必姑娘也是玄天劍宗的弟子,我叫一聲師姐,應該沒毛病吧!”
沈跡說著,拿起一塊點心,放到瀟湘的手裡,輕聲道,“師姐你嘗嘗,味道還不錯!”
瀟湘低頭——
掌心裡的點心還帶著溫度,酥皮上撒著細碎的糖霜,目光微動,心頭莫名感到一陣酸楚,自修行以來,還從來沒有人像這樣一般關心過自己。
即便後來自己被趙無塵玷汙,事情捅到太上長老那裡,得到也隻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大局為重以及所謂補償而已,從未有人真正在意過自己真實的想法。
瀟湘遲疑地拿起點心,小心翼翼的咬了下。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怔了怔,突然紅了眼眶——
甜……
太甜了……
甜得她眼眶發燙,甜得那些蝕骨的恨意都模糊了一瞬。多少年了?自從踏入玄天劍宗,自從被那個畜生……
“瀟湘師姐,好吃嗎?”梁晴輕聲問。
瀟湘沒有回答,但她的指尖,正緊緊攥著那塊咬了一口的點心,像是抓住了什麼不敢奢望的溫暖。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
瀟湘突然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了下來,她從懷中掏出一本殘破的劍譜,將它隨手扔在梁晴的膝前,“如果你們是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報酬的話,這是我唯一能給你們的東西。”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再一次湧起如海一般深沉的恨意。
梁晴低頭,瞳孔驟縮——這不正是《萬劍訣》的缺失的半本劍譜嗎?
瀟湘大步走向房門,腳步沒有一絲遲疑。她不敢回頭,怕看見那兩人關切的目光,怕心底築起的高牆會崩塌。
“師姐……”
沈跡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平靜得像是討論今日的天氣——
“若我能幫你手刃趙無塵呢?”
瀟湘的腳步驟然僵住。
這句話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心上。那些被仇恨澆築的鎧甲,竟在這一刻裂開一道縫隙。
“……”
她終究沒有回頭。
但推開房門的刹那,一句冰冷的話語飄了回來——
“若真如此……”
“我瀟湘,願奉你為主。”
涼風卷著這句話消散在走廊儘頭,仿佛一個沉重的誓言。
沈跡望著那抹遠去的白色,眼中浮現出一絲悲憫,“當一個人的生命隻剩下仇恨,那該是何等的絕望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