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我不是你們修真世界的人,而是現代世界的人。”沈跡長籲一口氣,最後一口可樂一飲而儘,“隻是因為一場意外而闖入,閒來遊玩,終有一日會離開。”
沈跡一口氣說了很多,言語中並非挽留,而是一種婉拒,他不想瀟湘因為複仇蒙蔽了雙眼,將未來與自己綁定在一起,而放棄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未來。
客廳陷入沉寂,隻剩下空調運轉的細微嗡鳴。瀟湘突然起身,素白衣袂翻飛間已跪在沈跡麵前。膝蓋撞擊瓷磚的悶響讓梁晴睫毛一顫,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瀟湘額頭抵著交疊的手背,青絲垂落遮住臉上的表情,唯有尾音帶著細微的顫,“黃天在上,厚土為證。我瀟湘自願為奴為婢終生侍奉公子,若違此言,天誅地滅!”
“唉!”
沈跡長歎一聲,隨手一扔,易拉罐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瀟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你的仇我會報,不必如此……”
梁晴快步上前,指尖剛觸到瀟湘的手臂就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抖。
瀟湘抬起頭,望著沈跡的眼睛突然失了焦距,聲音輕得像飄落的羽毛,“我知道主人的心意,但瀟湘已經沒有未來了,還請主人收留!”
沈跡不禁一愣,此刻,眼前倔強跪地的瀟湘,與天河秘境的梁晴漸漸重合——同樣破碎的眼神,同樣孤注一擲的姿態。
“公子,瀟師姐,你們就彆相互為難了。”梁晴突然發力,拽著瀟湘跌進沙發。她抓起兩人的手腕交疊在一起,“都聽我的,瀟師姐隻管喚聲主人,公子你不想瀟師姐受委屈,就彆讓瀟師姐乾活,不就行了嗎?”
“好。”
“沒問題。”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沈跡在心底苦笑,‘主人’一詞雖然讓他感到為難,但至少大家是平等的;而瀟湘抿緊的唇角卻鬆動了——她堅信日後自己一定能成為沈跡的奴仆。
月光如紗,透過輕薄的窗簾在床榻上流淌。梁晴的呼吸早已變得均勻綿長,而瀟湘卻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
這床實在太軟了。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蠶絲被隨著動作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修真界時,她總是盤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入定,堅硬粗糙的觸感反而能讓她安心。如今陷入這雲朵般柔軟的床墊裡,倒像是墜入了什麼溫柔的陷阱。
梁晴在睡夢中無意識地靠過來,溫熱的手臂搭在她腰間。瀟湘渾身一僵,本能地想要掙脫,卻又怕驚醒對方。
她數著梁晴的呼吸聲,忽然耳邊傳來溫暖的話語,“不習慣吧,我也是……”
這聲輕語帶著剛醒的沙啞,卻讓瀟湘心頭一顫。窗外傳來幾聲蟲鳴,混合著遠處馬路上偶爾駛過的車聲,在夜色中交織成陌生的韻律。
瀟湘轉過身,正對上梁晴惺忪的睡眼。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朦朧的光帶,細小的塵埃在光中緩緩浮動。
“第一次睡在這張床上時,我做了個噩夢……”梁晴的指尖輕輕劃過床單,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我夢見自己掉進了沼澤,越是掙紮,陷得越深,就仿佛下麵有人拽著我的腳踝,無論我怎麼呼喊掙紮,都沒有任何回應。”
瀟湘注視著對方眼中流動的微光,忽然伸手握住了梁晴的手腕,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梁晴光滑的皮膚。
“現在呢?”瀟湘輕聲問。
梁晴的手仍輕輕搭在她腰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絲質睡衣的褶皺。
月光下,她的嘴角泛起一抹淺笑,眼底卻藏著更深的東西,“消失了——但不是因為習慣,而是因為……”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色,“陪伴。”
瀟湘微微一怔。
“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如同泥沼……”
梁晴翻過身,仰望著天花板,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每個人都踩著彆人的屍骨往上爬,沒有真心,沒有依靠,隻有無窮無儘的算計和背叛。”
窗外,夜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
“但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