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
李宣正在彆苑書房中寫著密信,忽聽門外隱約傳來整齊的步履聲。
他微微抬頭,淺淺皺眉,放下手中毛筆。
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禁軍來了。
但他並沒有過多擔心,這本就是他和趙徹商量好的事情。
要想保住柳家,就必須得先對他們下罪,以迷惑幕後之人,讓他暫且對柳家放下戒心。
待柳氏流放平洲,得到虎威軍的庇護之後,再等待時機重返京都,鏟除逆賊。
而既然是“默契”,那趙徹肯定會暗中對柳家手下留情,就算不得不演戲,也斷然不會真拿柳家人開刀。
不出意外的話,來的人估計就是柳氏門生,暫代禁衛統領的薛四祥。
想著。
李宣剛想出去看看,他深知柳棲鳳若得知自家獲罪被抄的消息,肯定會極為震驚與擔憂。
而未免她憂心過度,在這一刻,李宣已打斷要對她坦白一切。
隻是...還未及出門,就見柳棲鳳提著包袱,慌張地推門而入,並迅速關上。
而後,焦急地把李宣拉到通向後院的窗邊,道:“夫君,具體的事情...我來不及和你說了,當務之急你必須馬上離開。薛師兄已經答應在後門留出一條道,你出去之後,有多遠走多遠,千萬彆再回來...”
“包袱裡麵有些銀兩與一封寫給方老師的信,你出去後,先去靈縣找方學儒老師。他看過我寫的信,看在往日師徒情分上,自會為你安排新的身份,並送你前往南境。去到南境,務必低調慎行,好好保重。知道嗎?”
“至於我...夫君就當作從未與我成親,從未認識我這個人,打死都不能說曾與我柳家有關係。你我夫妻若緣分未儘,就自有機會再見...快走!”
她說完這話,已哭成淚人,使人觀之猶憐。
隨後果斷將手中包袱塞給李宣,一個勁催促他翻窗逃走。
而方學儒,便是春秋書院的副院長,也是柳大小姐的授業恩師。
李宣聽了卻愣在原地,內心五味雜陳,頓感有些對不起柳大小姐。
她能如此說話,肯定是已經從闖入彆苑的禁衛口中得知了柳家獲罪的消息。
而她不先想著自己的安危,反倒是第一時間給李宣準備了後路,動用一切還能動用的關係保他不死。
這份情意...何其真摯,並非每一對恩愛夫妻在危難關頭都能做出的取舍。
可見,大小姐對他是用了刻骨銘心的真情,這才會不顧自身安危,而先安排夫君的後路。
反觀之下,李宣對她雖然也是真心實意,但毫無疑問,從一開始的接觸...李宣就對她帶有一絲利用的心思在裡麵。
乃至於對她此時的真情流露,深覺有愧。
他利用了她,甚至欺騙了她,她卻對他至死不棄,到了危急關頭,仍第一時間為他的安全考慮。
回到公主府那時,她驚悉他中了劇毒,必須以珍稀名藥救命,就不惜連夜去懇求自己的爹爹不論如何要拿到血珊瑚。
大小姐一向獨立,雖自幼受慣寵愛,但從未對家族提出過過分的要求。
乃至從未求過柳風陽辦過任何事,但那次為了他,卻生平第一次“拚爹”,纏著柳風陽不放,硬是讓他連夜趕往祝家求藥。
到了如今,柳家慘遭大難,她不顧自身與家族的安危,還是首先想到給他留一條後路。
這份真情,站在任何角度來講,皆是萬金難換。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令此刻的李大當家心中感動與愧疚難當,生生呆住。
“阿狸,我...”
他眼角不覺濕潤,恍若被自家娘子此時的舉動深深感染,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時。
柳棲鳳見他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驀然大力推開他,流著淚,卻佯裝冷漠道:“你還想說什麼?我讓你走,你聽不到嗎?我已不再喜歡你,現在就休了你!你與我柳家再無關係,為什麼還賴著不走?”
“是不是等著本小姐給你寫休書?好,我寫給你!你日後再行婚嫁,與人無尤!”
她痛苦並冷漠地說道,聽著卻沒有半分決絕的意思。
她本不善演戲,又怎能演得好絕情?
她轉身要去寫休書,李宣卻死死把她拉住:“不必寫休書,就算你寫一百封休書,我亦是你夫君,任何時候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你此生隻能是我李家之人,旁人莫想染指。知道嗎?”
“我也不會走,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語氣堅決地說道,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焦急地想要推開,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先把他“趕走”再說。
卻不及動作,李宣的聲音就在她耳畔幽幽響起:“娘子莫急,就算天大的事兒...我們也可以一起解決。夫君在這,便不會讓你受絲毫委屈。不管柳家在與不在,你永遠都是我可愛的阿狸!”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你知道後,便不會再想讓我離開...”
他深情表白,下一刻,就要對她全盤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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