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湯克寬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叩擊太師椅扶手的聲響,在寂靜中竟如戰鼓般沉重。
“周猛急報!”
他銅鈴似的眸子陡然圓睜,案上的太倉輿圖仿佛被他目光灼出焦痕,
“匪首蕭顯帶著一千倭寇,已經咬到茜涇鎮的咽喉了!”
話音未落,他霍然起身,腰間佩劍“嗆啷”出鞘半寸,寒光映得滿廳生寒,
“百八銳士聽令!隨我即刻馳援江堤!”
他大手重重拍在輿圖上茜涇鎮的位置,羊皮紙被震得簌簌作響:
“你們是軍中尖刀,便是用血肉堆,也要給我把倭寇擋在江外半個時辰!
記住,堤在人在,堤亡……便讓倭寇踩著你們的屍骨過去!”
士兵們齊聲應諾,甲胄碰撞聲如驚雷滾過,每個人眼中都燃起決絕的火焰。
第五魂指尖在膝頭的節奏驟然變快,玉麵凝霜:
“象洪!”
鐵塔般的漢子應聲出列,玄色勁裝下的肌肉賁張如蓄勢的猛虎,腰間雙錘的鐵環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領二百境英門弟子,即刻繞至江堤左翼!”
第五魂的聲音帶著金石之質,
“本門的‘境玄陣’專克亂戰,務必用劍影織成鐵網,莫讓一個倭寇漏進鎮中!若讓婦孺遭了毒手,我便親手砸了你的重劍!”
象洪抱拳時,臂膀上的青筋暴起如虯龍:
“師父放心!弟子的劍下,絕不留活口!”
轉身時,他的軍靴在青石板上踏出火星,二百弟子的腳步聲彙成洪流,撞得廳門嗡嗡作響。
王澍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掐出深深的凹痕,喉間滾出一聲如老獸般的低吼:
“冉北!”
藍衫劍客如挺拔的青鬆跨步而出,長劍斜挎腰間,劍穗上的玉墜在燈火下泛著冷光。
“帶一百澍葵派弟子,沿蘆葦蕩繞至敵後!”
王澍的聲音裡裹著刺骨的寒意,
“潮皇神宮的邪祟必在暗處窺伺,你們便化作天懸的狂瀑,攪得他們天翻地覆!用你們的劍告訴他們,中原的土地,不是他們撒野的墳場!”
冉北接過硬牌,指尖在冰冷的牌麵上摩挲:
“弟子此去,定讓倭寇嘗嘗穿心之痛!”
說罷轉身,長衫如墨融入廊下的陰影,身後弟子的劍穗輕響,竟如鬼魅潛行。
鬆修撫著銀須,銀須上的檀香灰簌簌飄落:
“良伏。”
青衣弟子上前一步,袖擺掃過地麵的聲響輕如落雪,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領三百弟子居中策應,”
鬆修的目光掃過輿圖上的要道,
“茜涇鎮的咽喉在江堤,命脈在側翼,你們便是連接兩者的筋絡。
哪邊告急便往哪邊衝,用你們的劍撐起一片天來!
記住,正魔雖殊途,此刻卻同護一城百姓,莫要因成見誤了大事!”
良伏躬身時,青衣上的褶皺如靜水微瀾: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轉身時,三百青衣弟子如流雲湧動,衣袂翻飛間,劍匣輕鳴如鶴唳長空。
最後,所有目光聚焦在莫瀟身上。
他緩緩站起,秋鴻劍在鞘中發出清越的嗡鳴,似與他胸腔中的血氣共鳴。
“我帶小米兒、柳昤雙、宮愁,及三百散修,”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長劍破風,字字清晰,
“前去魔門駐地接洽。正魔兩道合兵一處,直撲太倉城外殲滅潮皇宮高手!”
他抬手按在劍柄上,銀輝透過窗欞落在他肩頭,仿佛鍍上一層寒霜:
“湯大人,諸位前輩,茜涇鎮的正麵交給你們,這些藏在暗處的毒蛇,便由我們來清理!”
說罷轉身,衣袂翻飛如白鳥振翅,步履間帶著不容阻擋的銳氣,身後三百散修的兵刃齊鳴,彙成一片激昂的劍吟。
虎丘營地瞬間被點燃。數千人影如奔湧的潮水,從營門傾瀉而出。
冉北的澍葵派弟子如青箭穿林,身影在蘆葦蕩中時隱時現;
象洪的境英門弟子列成方陣,重劍高舉如密林,鐵甲反光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金色的浪潮;
良伏的三百人則如蓄勢的雁陣,在山道上蜿蜒前行,隨時準備振翅馳援。
莫瀟帶著眾人疾行,腳下真氣炸開的飛石如流星四散。
小米兒的暗金鱗爪在日光下泛著冷光,柳昤雙的玉鳶劍輕顫著吞吐劍氣,宮愁的寒潭劍則裹著靛藍真氣,如隨身攜著一汪深潭。
三百散修緊隨其後,衣袂翻飛間,各色真氣交織如彩虹,在山道上拉出長長的光帶。
出營地十裡,江畔蘆葦蕩中,殘鋒帶著一百魔門弟子靜立如鬼魅。
黑袍在江風中獵獵作響,卻掩不住他們周身若有若無的凶煞之氣。
殘鋒見莫瀟到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的尖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比我預想的快了一炷香,看來你這小子倒不拖泥帶水。”
莫瀟目光掃過魔門弟子,見他們雖依舊麵色陰沉,卻都收斂了外放的魔氣,便頷首道:
“軍情緊急,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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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兒攥緊鱗爪,指節泛白,卻終究沒說什麼——方才莫瀟在路上那句
“眼下抗倭為大,私仇暫且壓下”,他雖沒應聲,卻記在了心裡。
柳昤雙玉鳶劍微斜,目光落在江麵遠處,那裡隱約傳來船隻的櫓聲,她輕聲道:
“潮皇宮的船,怕是已經過了江心。”
殘鋒聞言,黑袍猛地一揚:
“走!讓這些倭寇看看,中原的正與魔,聯手時是何等滋味!”
兩撥人馬彙成一股洪流,朝著太倉城外的江邊疾馳。
正道弟子的劍穗輕響與魔門弟子的骨鞭摩擦聲交織,竟奇異地和諧。
一個散修不小心被腳下石子絆倒,身旁的魔門弟子下意識伸手扶住,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彆過頭去,卻都加快了腳步。
黃昏如血,將江麵染成一片猩紅。
數十艘潮皇宮的大船如猙獰的巨獸,破開浪濤而來,帆上的獨眼巨鯨圖騰在暮色中張著血盆大口,仿佛要將整段江岸吞噬。
太倉城上的戰鼓擂得震天響,鼓聲裡裹著金戈鐵馬的肅殺,驚得江麵上的水鳥哀鳴著四散。
城中百姓家家戶戶門前擺著香爐,青煙嫋嫋升向天際,與暮色纏繞成一片,似在向上蒼祈禱,又似在為即將到來的血戰獻祭。
魔門早已備下的小舟隱在蘆葦蕩中,黝黑的船身如蟄伏的水蛇;
莫瀟帶來的船隻則泊在淺灘,船頭的劍穗在風中輕搖。
殘鋒舔了舔嘴角,眼中閃過嗜血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