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挾著血腥氣掠過茜涇鎮的江岸,與太倉城外的廝殺聲遙遙呼應。
蕭顯立於旗艦的船樓之上,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露出的左臂布滿蜈蚣狀的疤痕,每道疤痕都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看看你們的腳下!”
他突然抬手直指江麵,聲音如洪鐘般炸響,震得周遭倭寇耳膜嗡嗡作響,
“這片江水已被中原人的血染紅!太倉的田羽布長老正在屠戮那些自詡正道的蠢貨,
而你們——潮皇宮的勇士,將親手拿下茜涇鎮,把這裡變成他們的墳墓!”
船樓之下,數百名倭寇齊刷刷拔刀,刀身在暮色中閃著森寒的光。
他們裸露的臂膀上都烙印著獨眼巨鯨的圖騰,此刻圖騰竟隱隱發燙,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搏動。
“殺!殺!殺!”
整齊的咆哮聲衝破雲霄,江麵上的數十艘戰船同時擂響戰鼓,鼓點急促如暴雨砸落,驚得岸邊蘆葦蕩裡的水鳥四散奔逃。
蕭顯滿意地看著麾下弟子狂熱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他從腰間解下一個青銅酒壺,
仰頭飲儘其中的猩紅液體,喉結滾動間,裸露的皮膚上暴起青筋,竟隱隱與臂上的疤痕連成一片。
“看到那道江堤了嗎?”
他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蠱惑的魔力,
“堤後就是茜涇鎮的糧倉,有你們最渴望的烈酒與女人!衝破江堤,這些都將屬於你們!”
倭寇們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他們中不少人來自貧瘠的海島,對蕭顯描繪的景象早已垂涎三尺,此刻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踏平江堤。
然而江堤之上,早已是嚴陣以待。
湯克寬身披明光鎧,手持丈二長槍,槍尖斜指江麵,槍纓上的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身後,百餘名銳士結成方陣,甲胄在殘陽下泛著冷光,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決絕。
更遠處,三宗弟子與明軍將士混雜在一起,境英門的重劍如林,
澍葵派的劍穗輕搖,長青門的青衣如浪,與明軍的長槍陣、火器營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防禦網。
“都給本將打起精神!”
湯克寬的吼聲穿透鼓點,
“倭寇也是爹娘生的,不是鐵打的!他們的刀能砍人,咱們的槍能捅穿他們的黑心!記住,身後就是百姓,退一步,便是家破人亡!”
“殺!”
明軍將士齊聲應和,聲浪竟壓過了江麵上的戰鼓。
火器營中周猛正蹲在沙袋後麵,檢查著架起的虎蹲炮。
這炮身纏著鐵箍的家夥泛著黝黑的光澤,炮口對準江麵,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他身旁,二十名火銃手一字排開,火銃的鉛彈已上膛,引信隨時可以點燃。
“都看仔細了!”
周猛拍了拍虎蹲炮的炮身,聲音壓得很低,
“等倭寇的船進了射程,聽我號令再開火!誰要是敢提前露了動靜,老子打斷他的腿!”
火銃手們紛紛點頭,手心卻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他們都是第一次與倭寇交手,雖聽過不少傳聞,卻終究不知這些悍匪的厲害。
就在此時,江麵上的戰船開始移動。
數十艘快船如離弦之箭,衝破浪濤朝著江堤駛來,船頭的倭寇揮舞著倭刀,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來了!”
湯克寬握緊長槍,槍杆因用力而微微彎曲。
象洪上前一步,玄色勁裝下的肌肉賁張如鐵石,他將重劍往地上一頓,
“哐當”一聲,劍刃入土半尺,激起的塵土在他腳邊緩緩落下。
“境英門弟子聽令!”
他的聲音如悶雷滾過,
“列境玄陣!劍在人在,誰也不準後退半步!”
“是!”
三十名境英門弟子齊聲應諾,迅速結成一個三角陣形。
他們手中的重劍長達丈許,劍身寬厚如盾,此刻斜指前方,劍刃在殘陽下閃著寒光,竟將前排明軍的空隙完全填補。
江麵上的快船越來越近,倭寇的麵容已清晰可見。
他們大多赤裸上身,露出虯結的肌肉,不少人臉上帶著猙獰的刀疤,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放!”
周猛突然起身,猛地揮下手中的紅旗。
“轟!轟!轟!”
三聲巨響幾乎連成一片,虎蹲炮噴出三道火光,三顆鐵彈如流星般射向江麵。
最前麵的三艘快船瞬間被擊中,木屑混著血肉飛濺,船上的倭寇慘叫著墜入水中,激起的浪花被染成一片猩紅。
“砰砰砰!”
火銃手們也扣動了扳機,鉛彈呼嘯著掠過江麵,將衝在前麵的倭寇紛紛射倒。
江麵上頓時一片混亂,不少快船失去控製,在浪濤中左右搖晃。
“好!”
江堤上爆發出一陣歡呼,明軍將士的士氣頓時高漲。
蕭顯站在船樓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動容。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瓷瓶,對著江麵高高舉起。
“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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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一聲令下,江麵上所有戰船同時行動起來。
倭寇們將一個個陶罐拋入水中,罐中的墨綠色液體在江水中迅速擴散,
原本清澈的江水竟泛起詭異的泡沫,靠近的魚蝦瞬間翻肚浮起,肚皮朝天露出慘白的顏色。
“不好!是毒!”
湯克寬臉色驟變,他曾聽聞倭寇善用毒物,卻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下毒。
江堤上的將士們也發現了異常,不少人下意識地後退,眼中露出驚懼之色。
江風帶著水汽吹過,隱隱有股腥甜的氣味,聞之令人頭暈目眩。
“慌什麼!”
象洪突然大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瓷瓶,
“師父早有準備!大家快服解藥!”
他將手中的油紙包狠狠擲向空中,紙包在空中散開,數十顆黑色藥丸如雨點般落下。
境英門弟子紛紛伸手接住,迅速塞進嘴裡。
“三宗弟子都有解藥!”
良伏的聲音適時響起,他衣袖一揮,數十個藥瓶朝著明軍將士飛去,
“大家分著服下,此藥可解百毒!”
冉北也帶著澍葵派弟子行動起來,他們將解藥分發給身邊的明軍,動作迅速而有序。
原來第五魂與鬆修等人早有預料,臨行前備下了大量解藥,就是防備倭寇使用陰毒手段。
明軍將士們見狀,頓時安定下來,紛紛接過解藥服下。
原本因毒氣而感到的頭暈目眩瞬間消散,
不少人甚至覺得體內湧起一股暖流,精神反而為之一振。
船樓上的蕭顯看到這一幕,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他沒想到對方竟早有防備,自己的毒計竟如此輕易就被破解。
“廢物!一群廢物!”
他猛地將手中的瓷瓶砸在地上,瓷瓶碎裂的聲音在他聽來格外刺耳。
就在此時,周猛突然喊道:
“將軍!左後方有倭寇偷襲!”
湯克寬迅速回頭,果然看到數百名倭寇從左側蘆葦蕩中衝出,他們顯然是繞到了江堤側麵,想趁亂偷襲。
“冉北!”
湯克寬高聲喊道。
“在!”
冉北的聲音從左側傳來,他早已帶著澍葵派弟子繞到敵後,此刻正立於一片高地上,手中長劍直指衝來的倭寇。
“澍葵派弟子聽令!列澍派陽陣!”
“是!”
二十名澍葵派弟子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手中的長劍較境英門的重劍更為纖細,劍身卻泛著奇異的光澤。
此刻他們踏著奇特的步法,身形如流水般不斷變幻,竟在倭寇前方形成一道流動的劍網。
“狂瀑耀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