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瀟的劍,很快。
快得像殘陽下的閃電,快得像寒夜裡的流星。
他沒說一句話,隻是抽出秋鴻劍,銀白的劍光劃破空氣,帶著呼嘯聲,瞬間刺穿了離他最近的魔修的喉嚨。
那魔修連慘叫都沒發出來,眼睛瞪得溜圓,鮮血噴在木杆上,濺了老頭的屍體一身,卻沒沾到老頭的臉——莫瀟的劍,準得可怕。
第二個魔修想躲,可劍光已經到了。
劍刃擦著他的肩膀,斬斷了他的手臂,手臂掉在地上,鮮血噴得老高,慘叫聲在西街口回蕩,驚飛了樹上的烏鴉。
烏鴉的叫聲刺耳,卻蓋不過劍刃劃破皮肉的“嗤嗤”聲。
孫弈權慌了。他沒想到莫瀟的劍這麼快,快得讓他連魔氣都凝聚不起來。
他往後退,腳踢到了老頭的屍體,踉蹌了一下,嘴裡喊著:
“你!!!你彆過來!我是魔門曉殘屠刀黃子開的手下,你殺了我,黃長老不會放過你的!”
孫弈權的聲音發顫,肥碩的身子往後縮,玄色勁裝被冷汗浸得發暗,煙杆掉在地上,煙鍋裡的火星燙了他的腳,
他卻顧不上疼——莫瀟的眼神太可怕了,那是淬了冰的殺意,比他見過的任何魔氣都要冷,都要烈。
莫瀟沒停。
他踩著青石板上的血漬,一步步走向孫弈權,秋鴻劍的劍尖垂著血珠,滴在地上,
“嗒嗒”的聲響,像敲在孫弈權的心尖上。
他路過老頭的屍體時,腳步頓了頓,彎腰撿起那半截斷劍——劍刃上還沾著老頭的血,涼得像冰。
“黃長老?”
莫瀟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
“等我殺了你,自然會去找他。”
孫弈權徹底慌了,轉身就想跑,可剛邁出一步,腳踝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是柳昤雙的玉鳶劍。
冰藍色的劍氣像條鎖鏈,瞬間凍住了他的腳踝,寒氣順著骨頭縫往裡鑽,疼得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想跑?”
柳昤雙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她握著玉鳶劍,冰藍色的劍氣在劍刃上流轉,映得她的臉冷若冰霜,
“徐爺爺的血,清源縣百姓的血,沒那麼容易算。”
孫弈權趴在地上,手腳並用往前爬,指甲摳著青石板,留下一道道血痕:
“大俠!!!我錯了!我不該殺百姓,不該惹徐大爺!求你們饒了我,我願意歸順你們,我願意幫你們對付魔門!”
莫瀟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秋鴻劍的劍尖抵在他的喉嚨上。
銀白的劍光映著孫弈權的臉,那張肥臉上滿是恐懼,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歸順?”
莫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你配嗎?”
他抬手,劍刃輕輕一劃。
鮮血噴濺而出,孫弈權的慘叫戛然而止,頭顱滾落在地,眼睛還睜著,滿是不甘和恐懼。
莫瀟站起身,用劍挑起孫弈權的頭顱,轉向那些還在發抖的魔修:
“誰還想試試?”
魔修們麵麵相覷,有人想逃,卻被柳昤雙的劍氣攔住;
有人想反抗,可看著孫弈權的頭顱,手卻抖得握不住刀。
“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魔修們瘋了一樣衝上來。
莫瀟揮劍,銀白的劍光如暴雨般落下,每一劍都精準地刺穿魔修的要害——有的被刺穿喉嚨,
有的被斬斷心臟,有的被削掉頭顱,鮮血濺滿了西街口的青石板,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柳昤雙的玉鳶劍也沒停。
她的劍法靈動,冰藍色的劍氣像條遊蛇,纏住魔修的四肢,瞬間凍住他們的氣血,讓他們連動都動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劍刃刺穿自己的身體。有個魔修想偷襲莫瀟,
柳昤雙立刻揮劍,劍氣斬斷了他的手臂,又順勢刺穿了他的胸口,魔修倒在地上,身體很快變成了一座冰雕。
百姓們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人哭,有人喊,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那些還沒死透的魔修。
張掌櫃衝到一個魔修麵前,撿起地上的刀,閉著眼砍了下去,嘴裡喊著:
“徐大爺!我給你報仇!我給我兒子報仇!”
不知過了多久,西街口終於安靜了下來。
魔修們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被凍成了冰雕,有的被砍得血肉模糊,有的頭顱滾在一邊,眼睛還睜著。
青石板上的血彙成了小溪,順著石板的縫隙往下流,染紅了麵館門口的那口黑鐵鍋。
莫瀟收了劍,走到老頭的屍體旁,蹲下身,輕輕把他抱起來。
老頭的身體很輕,像片枯葉,粗布短衫上的血已經乾了,硬邦邦的,裹著他的骨頭。
莫瀟把臉貼在老頭的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鼻子一酸,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爺爺,”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
“都結束了,沒人再能欺負你了,沒人再能欺負清源縣的百姓了。”
柳昤雙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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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圍了上來,有人捧著乾淨的布,想給老頭擦乾淨身體;
有人提著熱水,想給莫瀟暖暖手;
張掌櫃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磕得流血,嘴裡喊著:
“徐大爺,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該聽魔修的話,我不該打你……”
莫瀟沒攔著他們。
他抱著老頭的屍體,走到麵館前,把他放在灶台邊的椅子上——那是老頭平時坐的椅子,椅麵上還有他揉麵時沾的麵粉。
莫瀟拿起那塊被踩碎的糖,一點點撿起來,放在老頭的手裡,又拿起那半截斷劍,放在他的另一隻手裡。
“爺爺,”
莫瀟輕聲說,
“劍還在,糖也還在,我們回家了。”
他生起爐子,往鍋裡加了水,又從懷裡掏出那個油紙包,把麵粉全倒了進去。
水開了,麵粉在鍋裡攪成一團糊糊,冒著熱氣,竹子的清香味飄了出來,像極了小時候,爺爺煮麵時的味道。
莫瀟舀起一勺糊糊,放在老頭的嘴邊,輕聲說:
“爺爺,麵好了,你嘗嘗,還是你當年的味道。”
風還在刮,可灶火卻重新熱了起來。
殘陽下,秋鴻劍插在青石板上,劍身上的鮮血漸漸凝固,像極了老頭當年煮麵時,鍋沿上凝結的麵漿。
麵攤旁,那口黑鐵鍋裡的糊糊還在冒著熱氣,仿佛在等著那個再也不會回來的少年,喊一聲
“爺爺,我餓了”。
雨是突然落下的。
起初隻是幾點冰涼的雨絲,落在莫瀟抱著徐謂俠屍體的手背上,他沒在意——自西街口的灶火滅了之後,
他的四肢就像泡在冰水裡,早沒了知覺。可走出清源縣沒多遠,雨勢驟然變大,
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半指高的水花,打濕了徐謂俠花白的頭發,也打透了莫瀟的外衫。
柳昤雙撐著油紙傘追上來,想把傘罩在兩人頭頂,卻被莫瀟輕輕推開。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種近乎麻木的固執,像是怕傘骨碰疼了懷裡的人。
柳昤雙看著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側臉,喉結動了動,終究沒再堅持,隻是默默跟在他身後,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發梢。
通往竹林小院的路,莫瀟走了二十年。
小時候徐謂俠牽著他的手,走一步教他認一種草:
“這是止血的旱蓮草,摔破了皮嚼碎了敷上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