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天尺合攏的脆響中,昆侖宗七十二峰同時亮起青銅陣紋。山體內部傳來機括咬合的轟鳴,整條山脈竟開始折疊重組。慕容夜被雷紋囚籠壓縮成一道紫色閃電,在尺身刻下"劫"字最後一筆。
"原來連渡劫都是算計!"閃電裡傳出他最後的怒吼。
青冥子化作的契約印章蓋在尺尾,星砂從印文裡噴湧而出。每粒砂都映出他前九世被斬的畫麵,最終凝成"命"字血槽。白璃的劍紋在尺麵遊走,七顆複眼依次點亮,瞳孔裡倒映著七十二尊青銅鼎的方位。
林漓體內齒輪冷笑更甚,青銅麵孔突然裂開,露出內部旋轉的銀河核心。無數銀蛾從核心湧出,撲向正在成型的量天尺。
"沒用的。"十二玄黃身影同時開口,聲音震得井水沸騰,"量天尺本就是用來..."
"丈量蠱蟲的器具。"
銀蛾群突然集體自燃,火焰在尺麵燒出焦痕。每道焦痕都詭異地組成卦象,連起來竟是《斬道天書》遺失的最後一章。林漓碎裂的道體突然停止崩解,琉璃碎片懸浮成銀河漩渦。
"錯了。"她伸手握住燒焦的尺身,"是丈量執棋者的器具。"
銀河漩渦倒灌入尺,那些焦黑卦象突然活過來,化作鎖鏈纏住十二玄黃身影。他們手中的量天尺殘片劇烈震顫,尺身浮現出與林漓體內相同的齒輪紋路。
青銅井徹底崩塌,井底衝出的不是鎖鏈而是銀色根須。這些道蠱母種的本源之物刺入玄黃身影體內,瘋狂吮吸著青銅道韻。為首老者終於變色:"你竟把母種種在..."
"量天尺的鍛造爐裡。"林漓的琉璃碎片重新聚合,每塊都映出不同時空的昆侖,"從初代斬道那刻起,你們量天的尺..."
"就變成了養蠱的皿!"
十二具青銅骨架突然從井中躍出,每具都擺出鍛造的姿勢。它們空洞的眼眶裡流出星砂,砂粒在空中重組成初代宗主的身影。這道殘影徑直走向林漓,與她體內齒輪完美嵌合。
"現在。"齒輪轉動聲與晨鐘共鳴,林漓的銀河重瞳看穿所有維度,"該讓執棋者..."
"嘗嘗被丈量的滋味。"
完整的量天尺突然炸裂,碎片化作十二道青光射向不同時空。每道青光裡都裹挾著一枚銀蛾卵,卵殼上刻著"問劫"道紋。玄黃身影想要阻攔,卻被自己手中的殘尺突然反噬——那些零件竟開始自動拚湊成新的量天尺。
青銅星圖轟然破碎,露出後方真正的無垠黑暗。黑暗中有更龐大的陰影在蠕動,其輪廓像是無數量天尺拚湊成的囚籠。林漓最後看了眼正在新生的昆侖弟子們,縱身躍入黑暗。
"宗主!"白璃的七顆複眼同時泣血,劍紋從尺身掙脫,"帶上我的劍!"
一道銀蛾紋路的劍光追著林漓沒入黑暗,在絕對虛無中劃出轉瞬即逝的光痕。這道光痕照亮了恐怖真相——所謂黑暗,竟是堆積如山的青銅尺殘骸,每把尺上都刻著"林漓"的銘文。
齒輪的冷笑終於變成驚怒:"你竟主動跳進..."
"曆代宗主的葬尺之地。"林漓的聲音在無數殘尺間回蕩,"畢竟隻有這裡..."
"才不會被量天尺丈量。"
她伸手按在最近的殘尺上,尺身銘文突然活過來,化作銀蛾撲向黑暗深處。越來越多的殘尺開始響應,整個葬尺之地亮起星河般的銀光。光芒中浮現出十二道掙紮的玄黃身影,他們正被自己鍛造的量天尺拖向不同時空。
"記住。"林漓的道體開始與殘尺同化,"真正的超脫是..."
"讓執棋者淪為棋子。"
最後的銀蛾群撲向黑暗最深處,那裡有雙剛剛睜開的青銅巨眼。蛾翼上的磷粉腐蝕出無數孔洞,每個孔洞都映出個正在崩潰的青銅宇宙。
昆侖山巔,第八十三響晨鐘無人敲擊卻自鳴。新生的問道碑上,焦黑卦象與銀蛾紋路交織成新的讖語:
"尺葬道時"
"蛾破劫日"
青銅巨眼閉合的刹那,整片葬尺之地突然陷入絕對靜止。林漓同化的殘尺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每道裂紋裡都流淌著初代宗主當年自斬道基時濺出的琉璃血。
"原來如此。"林漓的意識在無數殘尺間震蕩,"初代斬的不是道..."
"是量天尺的因果線!"
靜止的黑暗突然被撕開裂縫,十二道青光倒卷而歸。每道青光裡都裹著個支離破碎的玄黃身影,他們手中的殘尺正在瘋狂生長青銅鏽。白璃那道劍光突然從裂縫中迸發,劍尖挑著半枚仍在冷笑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