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狩大陣殘餘的輝光在冰冷的虛空中緩緩消散，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崩裂的北辰帝星懸浮在廢墟中央，裂痕深處偶爾迸發出暗澹的星核餘儘，映照著無數戰船殘骸和寂滅的仙屍。玄誠子、墨桓、封筌子三位仙王已然展開手段，清光與道韻所過之處，負隅頑抗的北辰殘餘勢力如冰雪消融，頑抗者的哀嚎迅速被絕對的力量所淹沒。
昆侖宗主林漓於北境之巔鎮殺北辰帝君的消息，比任何神通遁法都快，早已化作無形的衝擊，席卷諸天萬界。無數宗門、古教、帝朝為之失聲，繼而陷入巨大的震動與恐慌。北辰帝朝，雄踞北境無數紀元，擁有星狩大陣和三大巔峰星君，更有帝君坐鎮，竟在一日之間，核心戰力被一人踏滅！
“昆侖”二字，自此攜帶著歸墟的寂滅氣息，深深烙印在萬域強者心神深處。
……
昆侖神山，懸浮於無儘雲海之上，其高不知幾億萬丈，山體繚繞著混沌初開般的鴻蒙紫氣，萬千大道法則在此地具象化為流淌的仙泉、不朽的神木、以及縈繞峰頂的縷縷道音。平日裡，此地乃萬仙向往卻不得其門而入的無上聖地，寂靜超然。
然而今日，這份亙古的寂靜被打破。
自昆侖山門延伸而出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登天玉階”之下，浩瀚無垠的雲海廣場之上，早已是人聲鼎沸，仙光衝霄。來自諸天萬域、形態各異、種族不同的億萬萬修士彙聚於此，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儘頭。
他們的氣息強弱不一，但眼中皆燃燒著同樣的渴望——拜入昆侖，得窺無上大道，乃至…親近那位傳說中的至高存在。
昆侖宗新一輪收徒大典，如期而至。
這規模，遠超以往任何一次。皆因昆侖宗主林漓於北境展現的無上神威，讓昆侖的聲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
玉階之上，雲霧分開，數道身影顯現。為首的並非林漓，而是一位身著月白道袍、麵容古樸、手持拂塵的老者。他氣息淵深，雖不及玄誠子等仙王，卻也是一位強大的仙君，乃昆侖宗內掌管禮製、主持大典的執事長老，道號“清虛”。
清虛仙君目光平和，掃過下方無儘人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位修士耳中，帶著安撫心神的力量：“肅靜。”
沸騰的廣場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億萬目光聚焦於他身。
“昆侖收徒，首重緣法，次考心性，再驗根骨。”清虛仙君聲音澹漠，闡述著古老規則，“登天玉階，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內含宗門先賢布下之考驗。能登頂者，方有資格入我昆侖山門，接受下一步甄選。途中不得借助外物，不得相互攻伐，違者逐出。”
言簡意賅，規則清晰。
話音剛落，那白玉般的階梯驟然亮起，氤氳的霞光升騰，每一級階梯都仿佛活了過來，彌漫出不同的道韻威壓，或沉重如山，或迷幻心神，或拷問道心。
“登階開始！”
一聲令下，億萬萬修士如同決堤洪流，蜂擁而上，衝向那看似無儘的白玉階梯。
刹那間，景象萬千。
有修士踏上第一步便身形巨顫，汗如雨下，仿佛背負山嶽。
有修士行至數千階，便陷入幻境，手舞足蹈，狀若瘋魔。
有修士心魔驟起，慘叫著跌落下方的雲海，瞬間被傳送至遠方，失去資格。
亦有天資卓絕者，身形矯健，道心堅定，抵禦住重重壓力，穩步向上，逐漸將大部隊甩在身後。
雲海之上，昆侖山門內，數道身影靜靜矗立，遙望下方盛況。正是玄誠子、墨桓、封筌子三位仙王。他們剛處理完北境後續事宜歸來，正逢此盛典。
“此番苗子，似勝往屆。”玄誠子撫須頷首，目光掃過幾個遙遙領先的身影，其中一人周身劍氣繚繞，破開威壓，速度極快；另一人腳下步伐玄奧，似暗合陣法，借力前行。
封筌子饒有興致地指點著：“那劍骨不錯，是個修《戮天劍經》的好料子。咦？那小女娃的靈覺敏銳得過分，竟能提前感知階梯道韻變化，有點意思。”
墨桓目光則落在那些於中段掙紮，卻意誌堅韌、步步維艱的修士身上，澹澹道：“心性堅韌者，未必不如天賦異稟者。”
他們交談間，自有門下弟子負責記錄表現優異者。
而在昆侖最高處，一座孤懸於雲海之上的懸空仙殿內。
林漓盤坐於雲床之上，周身氣息內斂到了極致，仿佛與整個昆侖山脈，乃至與更廣闊的天地融為一體。指尖一點灰芒若隱若現，歸墟道韻生生不息，卻又被完美掌控，不泄分毫。
他正在消化吸收自北辰祖星的本源之力。那磅礴的力量足以撐爆無數仙王，但在他以歸墟之力淬煉、以係統加持的根基吸收下，正緩緩化為最精純的修為，推動著他的境界向著更深不可測的境地邁進。
北辰帝君臨死前的話語，偶爾會在他心湖中泛起漣漪。
“非攻院…‘那邊’…”
他神念微動，溝通係統：“係統，檢索數據庫，查詢‘非攻院’及相關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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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權限不足，相關信息已加密。需提升係統等級或完成特定隱藏任務方可解鎖。】
林漓目光微凝。係統竟也無法直接探查？這“非攻院”的來頭，似乎比預想中更大。還有那充滿“饑餓感”的冰冷神念……
他暫時按下思緒，神念如無形之水，漫過整個昆侖山脈，自然也籠罩了那登天玉階處的盛況。億萬萬修士的掙紮、奮進、迷茫、堅定，皆在他心鏡中倒映，清晰無比。
這其中有幾個小家夥，確實有點意思。
他的目光，在一個看似普通、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恰到好處避開最大壓力點的青衣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掠過那個劍氣衝霄、鋒芒畢露的冷峻青年，最後，落在了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腳步蹣跚卻每一步都踏得無比紮實的瘦小身影上。
忽然，他心念微動，察覺到一絲極其隱晦、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波動，混雜在億萬修士的氣息中，試圖悄然穿透登天玉階的防護陣法，窺探昆侖山門內的景象。
這波動極其微弱，若非他感知敏銳至極，幾乎無法察覺。其性質…帶著一種古老的虛空道韻，並非當前紀元常見之法。
“哦？”林漓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麼？”
他並未出手阻止，反而分出一縷細若遊絲的歸墟之力，悄無聲息地纏繞而上，如同附骨之疽，反向標記了那道波動源頭，任其退去。
釣魚，自然需要魚餌和耐心。
做完這一切，他不再關注外界，繼續閉目凝神。
登天玉階的考驗持續了整整七日。
最終，能夠成功登頂，抵達昆侖山門之前的修士，不足萬人。相較於出發時的億萬萬之眾，堪稱萬裡挑一。能至此處者，無論心性、毅力、根骨，皆屬上乘。
萬人站在宏偉浩瀚的昆侖山門前，皆激動難抑，卻又不敢喧嘩，隻是緊張地望著前方。
清虛仙君再次出現，身後跟著數位氣息強大的昆侖弟子。他目光掃過眾人，澹澹道：“恭喜諸位通過初試。接下來，檢測根骨仙緣。”
一名弟子捧出一麵古樸的青銅鏡。鏡麵朦朧，似有雲氣流轉。
“此乃‘照天鏡’，可映照爾等本源資質。依次上前，將手置於鏡麵即可。”
修士們依次上前。
“李風，金靈根，上等。”
“王瀾，水木雙靈根，優等。”
“趙炎，火靈根，特異，伴生一絲涅盤火，極品！”
“孫土，土靈根，下等…可惜，心性雖堅，仙路難通。”一人被判定為下等靈根，臉色瞬間慘白，失魂落魄。
檢測快速進行，有人歡喜有人愁。
輪到那劍氣衝霄的冷峻青年。他將手按上鏡麵。
嗡！鏡麵爆發出刺目金光，一道淩厲無匹的劍形光柱衝天而起，劍鳴錚錚！
“先天劍體！劍心通明！頂級資質！”清虛仙君眼中閃過一抹讚許。青年麵無表情，微微頷首，退到一旁，自有弟子引導。
接著是那步伐玄奧的少年。鏡光一閃，呈現混沌色，無數細小符文生滅。
“陣道靈體，契合先天符文，頂級資質！”
那靈覺敏銳的少女上前，鏡麵映照出一片清澈湖光，湖底有七竅玲瓏心虛影跳動。
“七竅玲瓏心，通明道體，頂級資質！”
人群不斷發出驚呼。
這時，那穿著補丁粗布衣的瘦小少年忐忑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滿是老繭的手按在鏡麵上。
鏡麵…毫無反應。既無光華，也無異象。
少年臉色霎時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負責檢測的弟子皺了皺眉：“無靈根？不對，照天鏡從未出錯…莫非是廢體？”
周圍傳來些許竊竊私語和憐憫的目光。
清虛仙君微微蹙眉，正欲開口。
突然，那一直毫無反應的鏡麵，最深處，隱約閃過一絲極澹極澹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芒，旋即隱沒。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清虛仙君猛地一怔，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深深看了一眼那茫然無措的少年，沉吟片刻，道：“根骨特異，照天鏡亦難完全映照。暫且記下，準你參與最後考核。”
少年絕處逢生，幾乎要哭出來，連忙鞠躬退下，激動不已。眾人皆感詫異，卻不敢多問。
最後是那總能巧妙避開壓力的青衣少年。他笑嘻嘻上前，將手按上。
鏡麵光華流轉，呈現青綠之色，生機勃勃。
“木靈根，天品…嗯，尚可。”清虛仙君點點頭，算是優良，但比起之前的頂級資質，稍遜一籌。少年也不失望，笑嘻嘻退下。
所有檢測完畢，又有近半人因資質不足而被淘汰，隻剩五千餘人。
清虛仙君朗聲道：“最後一道考核，‘問心路’。”他拂塵一揮，眾人眼前景象變幻，已身處一條迷霧繚繞的小徑之前，小徑蜿蜒，通向不知名深處。
“此路直指本心，顯化執念。能持守本心，走出迷霧者，便可為我昆侖外門弟子。若沉淪其中，則緣儘於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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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餘人深吸一口氣，毅然踏入迷霧之中。
霎時間，種種幻象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