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會不會太冒險了？”老張頭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戲曲協會的專家都講究‘原汁原味’，要是覺得咱們改得太多，丟了傳統，反而不好。”
“張叔，我覺得不會。”劉老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裡拿著一個布包，裡麵是《鎖麟囊》的老劇本，“昨天我跟戲曲協會的老陳聊過，他們現在也鼓勵傳統戲曲創新，隻要不丟內核，形式上的小改動反而受歡迎。比如你說的旁白，就能解決年輕觀眾‘看不懂劇情’的問題，這是好事。”
他走到葉萌身邊，打開老劇本，指著其中一段：“你看這段‘春秋亭外風雨暴’，程派的唱腔講究‘低回婉轉’，你要是能在保持唱腔不變的前提下，把身段再柔一點，配合水墨舞美，肯定能出彩。我昨天還整理了程先生當年演這段的身段筆記，咱們可以一起琢磨琢磨。”
葉萌接過劇本，上麵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卻能看出劉老師標注的重點，心裡滿是感激：“劉老師，謝謝您！有您指導，我心裡就有底了。”
接下來的幾天，坤伶社裡每天都熱鬨非凡。清晨，葉萌和小雅跟著劉老師練唱腔、摳身段；上午，黎延和老張頭忙著修複舊戲服、整理道具；下午，大家一起排練，李大爺帶著老票友們坐在台下當觀眾，時不時提出建議；晚上，黎延還聯係了年輕的舞美設計師，一起討論舞台布置，確定用淺灰色的幕布做背景，兩側掛兩幅水墨山水，再用暖黃色的燈光突出演員的身段，既簡約又不失傳統韻味。
排練中，小雅遇到了難題——她演的丫鬟在“朱樓找球”片段裡有一個“臥魚”動作，要求膝蓋貼地，腰杆挺直，雙手舉過頭頂做“摘花”狀，可她總是掌握不好平衡，要麼膝蓋沒貼地，要麼腰杆彎了，練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急得眼圈都紅了。
“彆急，慢慢來。”葉萌走到她身邊，蹲下來幫她調整姿勢，“你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腿慢慢往下壓，腰杆要像頂著一根棍子，不能鬆。來，我扶著你，咱們再試一次。”
她扶著小雅的腰，一點點幫她調整姿勢，劉老師在一旁指導：“眼睛要看向前方，彆低頭，想象自己在摘高處的花，手臂要伸直，指尖要用力——對，就是這個感覺！”
小雅深吸一口氣，按照他們的指導，慢慢往下壓腿，這次終於把膝蓋貼在了地上，腰杆也挺得筆直。她興奮地喊起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台下的李大爺和老票友們立刻鼓掌叫好，黎延拿著相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笑著說：“等會兒發給設計師，讓他根據這個動作調整燈光，肯定好看。”
就在大家排練得如火如荼時，戲曲協會的王專家突然來了。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戴著老花鏡，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走進院子時，正好看到黎延和設計師在討論舞美圖紙。
“這是怎麼回事？”王專家皺著眉，拿起圖紙看了看，語氣帶著不滿，“你們這舞美也太現代了吧？京劇講究的是‘虛擬寫意’，不需要這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掛兩幅水墨畫算什麼？這不是丟了京劇的韻味嗎？”
黎延連忙解釋：“王專家，我們隻是想讓舞台更簡潔，讓觀眾把注意力放在演員的唱腔和身段上，沒有丟傳統的東西。”
“沒丟？”王專家冷笑一聲，走到戲台邊，指著正在排練的葉萌，“我剛才聽你們說要加旁白？京劇的劇情靠演員的身段和唱腔就能體現，加旁白不是畫蛇添足嗎？你們這是為了討好年輕觀眾，丟了老祖宗的規矩！”
葉萌停下排練，走到王專家身邊，語氣誠懇：“王專家，您彆生氣。我們加旁白，是因為很多年輕觀眾第一次看京劇，看不懂劇情，有了旁白，他們能更快進入故事，也能更容易理解‘善有善報’的內核。而且，我們的唱腔和身段都是按照程派的傳統來的，沒有一點改動，您要是不信，我們現在就給您彩排一段，您看看好不好。”
劉老師也走過來，幫著勸說：“老王，你就看看吧。葉萌這孩子功底紮實，不會亂改的。咱們傳承京劇，不光要守住傳統，還要讓更多人喜歡，要是年輕人都不看了，再原汁原味也沒用啊。”
王專家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就看一段。要是你們改得離譜，我可不會給你們簽字。”
葉萌立刻讓人準備，小雅換好丫鬟的戲服，黎延客串小生，劉老師坐在後台拉京胡。很快，彩排開始了——
暖黃色的燈光亮起，戲台兩側的水墨山水畫緩緩展開，旁白輕柔地響起：“春秋亭外，風雨交加，富家小姐薛湘靈與貧女趙守貞在此避雨，一場善舉，引出一段因果輪回的故事……”
旁白剛落，京胡聲響起，葉萌穿著水綠色的旦角褶子，邁著輕盈的台步走上戲台，一個“雲手”，再一個“亮相”，眼神裡滿是薛湘靈的嬌俏與善良。她開口唱道：“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
程派的唱腔低回婉轉，每一個字都透著韻味，身段更是柔美，水袖輕輕一甩，仿佛真的在風雨中起舞。小雅飾演的丫鬟跟在她身邊，“臥魚”動作標準，扇子輕輕晃動，配合得恰到好處。黎延客串的小生雖然戲份不多，卻也有模有樣，眼神裡滿是真誠。
王專家站在台下，一開始還皺著眉，隨著劇情推進，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手裡的筆記本也忘了記，眼神緊緊盯著戲台，時不時點頭。當葉萌唱到“他為饑寒我為嬌，分我一隻珊瑚寶”時，唱腔裡滿是薛湘靈的善良，王專家忍不住輕輕跟著哼唱起來。
彩排結束，戲台周圍安靜了幾秒，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王專家走上前，握住葉萌的手，語氣裡滿是讚賞：“好！太好了！你的唱腔和身段都有程派的精髓，舞美和旁白也沒搶戲，反而讓劇情更清晰了——看來是我老了，思想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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