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再次出來請趙副省長、顏書記、梁市長以及山南縣的兩位一二把手進去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異樣。
瞻仰室裡,李亮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軟癱在地上了。
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毫無血色。渾身無力,嘴裡喃喃道:“我沒有錯,沒有錯。”
秦老背對著大家,靜靜地凝視牆上掛著的一張麵目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曾經領導烏鴉坳遊擊隊的隊長。他出身在烏鴉坳,由於忍受不了地主剝削者的欺壓,他帶頭憤而反抗,組成了烏鴉坳遊擊隊。
草創的遊擊隊,僅靠著幾杆鳥銃,幾根梭鏢,幾把柴刀與反動派鬥爭。
在他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貧苦出身的人們加入了遊擊隊。他們晝伏夜行,神出鬼沒,把整個山南縣攪得雞犬不寧。
他們在打下山南縣最大的富豪家時,才正式擁有了武器。
鼎盛時期,山南遊擊隊的規模一度達到了驚人的千人隊伍。
那時候,官家將他們定性為“匪”。
為剿匪,反動派出動了許多人馬,卻最終都在烏鴉坳被打得丟盔棄甲。
秦老秦山在五歲時就加入了遊擊隊。
他的父母,包括他的爺爺奶奶,因為交不起地租,被地主在寒冬臘月的季節,把人捆綁在屋外的樹上,往他們身上澆冷水。活活凍死了。
五歲的秦山,躲在地窖裡才逃過這一劫。
地主知道他還活著,擔心他長大後複仇。安排了許多爪牙四處搜尋他。
機智的秦山躲過了地主的搜捕,找到了遊擊隊。
遊擊隊嫌棄他年小,不願意收留他。
他便將家裡的事哭訴給了遊擊隊長聽。
遊擊隊長拍案而起,當夜便帶著隊伍,將地主一家全部捉拿到了根據地,宣判了地主的死刑。將地主的家人訓斥一通後才放回去。
從此以後,秦山就留在了遊擊隊。因為,他再沒地方可去。他成了遊擊隊裡年齡最小的隊員。
因為他年小,不被人注意,他便成了遊擊隊裡最合適的通訊員,往返於縣城,收集各種各樣的情報,並及時傳遞到根據地。
隊長在一次化妝後去縣城被人告密被抓,遊擊隊為營救隊長,集合了全部人馬攻打縣城,由於雙方武器懸殊過大,加上遊擊隊又遠沒有反動派部隊那麼正規訓練過。
因此,戰鬥一打響,劣勢便顯現了出來。
遊擊隊經此一役,大傷元氣。
秦山親眼目睹隊長被反動派當著無數人的麵砍頭的。隊長的頭顱被裝在一個籠子裡,掛在山南縣城的城門上示眾。
當夜,秦山冒著生命危險,將隊長的頭顱偷了回來,一口氣跑回了烏鴉坳。
隊長的照片,還是從當年反動派遺留下來的檔案中找到的。
因為年代太久遠了,照片的人,麵龐早就模糊不清了。
滄海桑田,歲月如梭。一晃眼,當年的小屁孩秦山,如今已經是將近九十高齡的暮年老人了。
趙副省長輕輕走到秦老身後,提醒他道:“秦老,您有什麼吩咐?”
秦老這才轉過身來,指著軟癱在地上的李亮說道:“這種人也太沒骨氣了吧?你看看,嚇成什麼樣子了?”
趙副省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滿臉堆著笑道:“什麼事惹得秦老您大動肝火啊?”
秦老憤然說道:“小趙啊,你是中部省副省長,你對下麵的事知道多少?”
趙長征陪著笑臉道:“秦老,我們的工作確實存在許多不足。但是,今天您生氣,究竟是”
秦老歎口氣道:“你知不知道,五個月前,這裡發生過一起重大的自然災害事故?十多口人被掩埋至今,你們有過作為嗎?”
趙長征吃了一驚道:“有這回事?我怎麼沒接到這方麵的報告?”
他便去看衡嶽市委書記顏昌盛,皺著眉頭問了一句,“顏書記,你來解釋一下。”
顏昌盛顯然也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震撼到了,他緊張地問山南縣委書記路遠,“路書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路遠小聲道:“山體滑坡的事我知道。掩埋群眾的事,我也沒接到這方麵的報告啊。”
秦老頓時來氣,指著麵前的一群大小領導吼道:“你們這些領導,都是怎麼當的?你們晚上睡覺,就不怕埋在地底下的冤魂來找你們要個說法?”
趙長征趕緊勸慰他道:“秦老,您彆激動,這件事我們一定成立一個專案組,把情況調查清楚後,向您彙報。”
一屋子的人,在秦老的怒氣裡,個個噤若寒蟬。
“回吧!”秦老擺擺手。他似乎沒有了任何興致。
走出紀念館,秦老問陸天明道:“滑坡的地方在哪?”
陸天明指著一片已經看不出滑坡模樣的山體說道:“就在那。”
秦老便讓其他人留步,他緩緩走到廣場邊,朝著滑坡的方向,深深鞠了三個躬。
秦老沒再回去山南縣城,也沒去衡嶽市,也沒打算去中部省。他要直飛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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