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和張薔,都不願意法安親自去冒險,但是,這種天子私下裡調查邊帥的事,一個操作不當,就會適得其反。
如果毛文龍真是一個忠心懇懇的人,天子的這種調查,會讓他覺得天子不信任他,真會寒了忠臣之心。
另一方麵,如果毛文龍真的像朝臣們上奏的那樣,囂張跋扈,殺良冒功,交結後金,這樣的人,一旦知曉天子在調查他,會不會破罐子破摔,直接投了後金呢?
做為穿越者的張薔,也不敢為毛文龍打包票,畢竟,後來投降“我大清”的三順王,全是毛文龍的手下。
估計,這也是終明一朝,始終沒給毛文龍平反的原因。
張薔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隻好同意了法安的意見。
第二日,法安就帶著兩位手下出發,準備從山海關入海,一路考察過去,連東虜侵略朝鮮的真實情況,也一並查探清楚。
這種監查百官,打探情報的工作,其實應該交給錦衣衛去做,萬曆朝的明倭戰爭期間,錦衣衛就為大明軍隊,探查到了許多重要情報。
但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早成了魏忠賢門下走狗,目前,張薔還不敢把如此絕密的任務,交給錦衣衛去做。
唉,還是缺人呐。
三月初一,六十四歲的老臣袁可立走馬上任,兵部尚書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表明大明對東虜的立場:絕不和談,堅決打擊!
寧遠大戰後,袁崇煥曾經建議與東虜議和,企圖以默認東虜實際控製地區為條件,維持與後金的關係。
為此,努爾哈赤去世後,袁崇煥還遣使吊唁。
但東虜態度強硬:一是要求將山海關以東的土地,全數割讓給“我大清”;二、要求明朝,每年交納五十萬兩白銀的“歲供”;三、“我大清”的皇帝,要與大明的皇帝,以兄弟相稱;四、雙方互相遣送公主和親……
朱由校也下旨表明自己的態度,為袁可立站台:我大明立國兩百六十載,不納貢!不稱臣!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對於大明叛賊,絕不和談,堅決打擊!
此言一出,天下嘩然,特彆是讀書人,更是改變了對木匠天子的看法,原來,年輕的天子,還有如此的血性,那麼,東虜有何懼哉?膽敢來犯,揍他丫的!
袁可立卻接到了張薔的提醒:山海關外的寧錦一線,要加強備戰,東虜打敗朝鮮以後,定會進逼我寧錦防線,準備戰鬥吧。
袁可立:……朝鮮屬國和寧錦防線,他先顧哪一頭呢?
這日,袁可立請求麵見朱由校,對這位三朝老臣、天子麵前的當紅炸子雞,以黃立極為首的閹黨內閣,根本不敢扣留他的折子,第一時間便遞了上去。
朱由校見了袁可立的請見折子,對旁邊的張薔苦笑道:“阿薔,袁愛卿這是要銀子來了。”
張薔正色道:“東虜乃是勁敵,該花就得花。”
袁可立果然是來要銀子的,他遞上兩本折子,一本是關於朝鮮戰場的,一份是關於寧錦防線的。
張薔看了看,對於朝鮮戰場,袁可立覺得,大明如今自顧不暇,隻能敦促毛文龍拖住阿敏,斷其糧道,不斷騷擾,給朝鮮君臣爭取時間,組織抗清。
要驅使毛文龍,當然要足量地供給糧草,所以,袁可立為東江鎮申請了一筆三十萬兩銀子的軍費,用於增加裝備和募集兵士。
張薔用手指點在三十萬兩那個數字上,問袁可立:“袁大人,這二十萬兩軍費,到毛將軍手上,還能剩下多少?”
這時期的大明官場,貪汙腐敗已成常態,這三十萬兩,出戶部的時候,就會“漂沒”兩成,這是軍費,戶部也不敢截留太多,漂沒兩成已是良心價。
到遼東巡撫衙門,至少得截留一半,再加上各級經手的大小官員,層層截留,真正能到毛文龍手中的,不到三成九萬兩。
就是這九萬兩,毛文龍能拿多少出來,真正用在更新裝備,操練士兵上來?
袁可立也知道這個痼疾,他無奈地說:“臣何嘗不知?要是再多,戶部郭尚書就要跟老臣翻臉了……”
張薔歎息道:“是啊,如果這三十萬,實實在在地用到更新裝備,操練士兵身上,何愁建不起一支強軍?”
朱由校生氣了:“誰敢向軍費伸手,朕剁他的爪子!”
張薔對牆角值班的中書舍人道:“萬歲爺的話,原話記錄!”
“遵旨!”中書舍人和值班的翰林恭敬地應道,按裕妃娘娘的旨意,這句話要做為天子的指示,寫在折子的回複意見上。
寧錦線的軍費,是巡撫袁崇煥發回來的,共五十萬兩,袁可立評估一番後,沒有動,仍是五十萬兩。
張薔知道,大明的步兵,對上東虜的騎兵,是絕對沒有勝算的,就算花大價錢組建的關寧鐵騎,在東虜的眼裡,也是一支弱旅,如果沒有更先進的武器裝備,大明是打不過東虜的。
無他,原本的曆史早就證明過了。
袁可立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看不透曆史的迷霧,穿越者張薔看得透,可以為他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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