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隻有三個問題想問你。”
麵色蒼白的女子,提著劍,立於即將被水吞沒的石橋上。
“第一問,對你而言,是妖都該死,但是佛曰:眾生平等,妖難道不算眾生之中?天地既然準許妖類修行,難道在你看來這是違逆天地之事?還說,對於你或者你們人類而言,眾生所包括的生命,隻局限於人類與人類外未開智的生靈?”
年輕的和尚緊閉雙目,不斷地轉動念珠。
“我再問,你既然判我死刑,可能說出我入世之後,有何等罪孽?你自詡公正無私,卻無視我之前多件善事,直接給我扣上罪名,這便是你們信奉的正義?”
“妖便是妖,遲早都要為禍人間,我不過是提早清除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未來審判今時?無錯之時要為未至之事受刑?好一個強詞奪理,你和那昏頭縣令有何區彆?之前鼠疫肆虐,你何曾前來捉拿鼠妖?城外禽鳥凶蠻,可是你出手驅逐?百姓苦不堪言,是你治病布施,不收分文?你既然那麼缺一件功德成佛,怎麼眼中能揉那麼多不平事?偏偏與一條蛇糾纏不清?”
和尚搖了搖頭,隻道:“執迷不悟。”
那女子淒然一笑,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我最後一問,你可懂愛?佛法宣揚的不是對眾生的憐憫麼?為何精通佛法的你什麼都看不清?一貫的主張都是殺伐?還是說那便是你們寺裡慣來的主張?我隻覺得你可憐,可能連父母的憐愛都未曾享受過,便要急於入世度世,到頭來卻是什麼都不懂。”
那和尚才想起,這蛇妖腹中竟然已有孩兒,在他堅持除滅一切妖物的時候,上天竟有幾分默許這段姻緣的意思。
最終他沒能對那有孕的蛇妖下手,因為她那愚蠢的丈夫以及那可悲的妹妹死死拖住了他,讓那蛇妖最終逃脫。
他歎那男子被蛇妖禍心,那青蛇助紂為虐。如此一生,他依舊是那德高望重的法師,再無能阻擋他半分的妖物癡人,但是直到他圓寂都沒能再得到佛祖一瞥。
他為自己爭辯著,為什麼明明自己一生堅守正道,最終卻沒得到一個好下場。
佛像隻回了一句:“我哀湣汝等,諸天人民,甚於父母念子。”
“我難道沒有憐憫世人,為世人懲奸除惡嗎?!”
“何為眾生?”
他隻看到飄下一張紙,紙上隻寫了一句話。
他又看到早已故去的師傅,拿著一把掃帚從他身邊走過:“法海,我們信奉的佛法是感化眾生,而非殺伐。”
師傅彎腰在枯樹下掃去落葉,看到一隻蟲子爬到足邊,也隻是輕輕撥去。
“那妖蛇曾受觀音大士的點撥,入世受劫,完成化蛟前最後一難。而你不僅執意殺它,還不惜以其他生靈為代價。你可敢捫心自問,你始終是以心懷天下,普度眾生為前提,除那條妖蛇?還是說不過是爭強好勝之心起了,為了維護法師顏麵,而動的殺心?”
他無端一陣恨意上心,竟將手揮去,攪亂眼前景象:“你不過是那蛇妖留下的法術,休要顛倒黑白!”
見他恨意如此之深,師傅也隻能長歎一聲:“法海,回頭是岸。”
人生有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會苦、七愛彆離苦、八苦受陰苦。
成佛亦是經受過八苦,方為佛陀。隻是法海已嘗七苦,偏偏這愛彆離,他無法度過。這愛彆離之苦,恰好便是他強拿白蛇的這一世。
前七世他世世圓滿,無不是得道高僧,偏偏成為法海這一世,他無法共情一隻蛇妖。他認為但凡是妖,便根本不可能具備人類的七情六欲。
他並非不知道此為心魔和執念,但是他已然偏執到,認為是因為可惡的妖孽導致的,絲毫沒有察覺到自身的原因。
距離法海那一世已經過去五千年,他重複經曆著愛彆離這一苦,不斷地轉世,卻始終沒有度過這一苦。而目前這一世已經是最後一世了,若是他再無法度過,那從此以後便再無資格升上佛陀。
而這一世,他名為“裴恕”,過往種種化為心魔伴隨他生生世世,而心魔往往又會轉為無垠夢境,糾纏他整夜。
早晨八點。
裴恕在鬨鈴響起之前醒來。
今天他也是被夢魘糾纏,不過習慣了,倒也沒什麼感覺了。他頂著一身的汗走進浴室,剛好溫小瑾在扭得正起勁,看到他走進去,趕緊攔住他。
“裴恕,我餓了。”
雖然有些驚訝為何向來倔強的小青居然開口和他說話了,但是裴恕沒心情理她。
“裝聾?”溫小瑾恨不得一口咬過去。
當然裴恕正眼都沒看過去,直接關了門,把她擋在外麵。
溫小瑾那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她堅持不懈地蹦了上去:“真以為我不敢看你啊?我要咬你neei!咬你腹肌!咬你j……呸!給你氣糊塗了,你不理我,我就把你洗澡時的英姿拍下來,賣一百塊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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