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浩瀚,非是尋常宇宙星空可以形容。這裡是一片更加廣袤、更加古老的維度,混沌氣流如涓涓細流,又似狂濤怒瀾,時而平靜,時而洶湧。破碎的大陸、熄滅的星辰、乃至古老神魔的遺骸,如同塵埃般漂浮其間,訴說著不知多少個紀元的滄桑。
在這片浩瀚的某處,一座孤峰靜靜懸浮。山峰並非實質,更像是由無窮無儘的道蘊與規則凝聚而成,流光溢彩,變幻不定,仿佛承載著大道的源頭。峰頂,一道模糊的身影盤膝而坐,他仿佛與這座道蘊之峰融為一體,存在了萬古,又仿佛超脫於時光之外。
忽然,這道不知沉寂了多久的身影,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那閉合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眼眸,緩緩睜開。
眼中並無璀璨神光,隻有一片深邃的混沌,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輪回往複的所有奧秘。他的目光平靜地投向遠方,視線卻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空間壁壘,跨越了無數大界與星域,無限地延伸出去,最終落在了某個極其遙遠、氣息獨特的小小角落。
他幽幽開口,聲音古老而縹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似是惆悵於既定軌跡的不可逆轉,又似是期待於變數的終於降臨,更夾雜著一絲對未知未來的淡淡迷茫:
“五行開天,浩然破禁……那一天,終究還是要來了嗎?”
話音在這道蘊之巔緩緩消散,並未激起半分漣漪,仿佛隻是對既定命運的一聲輕歎。他的身影再次緩緩隱去,重歸於那萬古的沉寂,唯有周遭流淌的道蘊,似乎變得更加活躍了幾分。
……
同一時間,在另一片截然不同的浩瀚虛空之中。
這裡並非混沌氣流肆虐之地,而是相對穩定的無儘星空,隻是這片星空太過遼闊,星辰稀疏,彌漫著一種亙古的死寂。一道銀色的流光,正以超越尋常修士理解的速度,在這片死寂的虛空中瘋狂穿梭。
這是一艘造型古樸、線條流暢的虛空飛梭,梭身布滿了抵禦空間撕扯力的玄奧符文,此刻這些符文正閃爍著穩定的光芒,顯示著飛梭良好的狀態。然而,若是有大能者在此,便能感知到,操控飛梭的人,其心神早已疲憊不堪。
飛梭之上,站著一位身穿星袍、麵容威嚴中帶著難以掩飾憔悴的老人。他須發皆白,但身形挺拔如鬆,周身隱隱散發著一種執掌一方、言出法隨的無上威嚴,那是久居上位、且自身實力通天徹地者才能蘊養出的氣度。他,正是永恒星域的域主,主宰境大能——姬浩天。
此刻,姬浩天那雙仿佛能洞穿星辰的眼眸,正死死地盯著前方那片依舊空茫的黑暗,眉宇間凝聚著一股化不開的憂色與急切。這艘永恒星域最頂級的虛空飛梭,已經在無儘虛空中不間斷地飛行了近一年之久,消耗的資源堪稱海量,隻為尋找那縹緲無蹤的“天機草廬”。
近一年的搜尋,近一年的失望,即便以他主宰境的心性,也感到了一絲麻木與疲憊。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疲憊的眼中猛地爆發出璀璨的精光!
在前方那片永恒的黑暗深處,一點微光突兀地亮起。隨著飛梭的急速靠近,那點微光迅速放大,最終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視野中——那並非星辰,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浮空島嶼。島嶼之上,綠草如茵,溪流潺潺,一座簡陋卻透著無儘玄奧意味的茅草廬,靜靜地坐落在島嶼中央。
草廬看似普通,但姬浩天卻能感受到,以草廬為中心,周圍億萬裡的虛空規則都變得異常溫順、穩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偉力所梳理、鎮壓。
天機草廬!終於找到了!
姬浩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心神終於得以稍稍放鬆。他操控飛梭緩緩靠近,在距離島嶼尚有千裡之遙時便停了下來,這是對隱居於此那位存在的尊重。
他一步跨出飛梭,身形閃爍間,已踏上了這座虛空島嶼。腳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感受著此地與外間死寂虛空截然不同的寧靜祥和,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整理了一下衣袍,朝著那座草廬鄭重拱手,聲音清朗,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永恒星域,姬浩天,求見天機前輩!”
聲音在島嶼上空回蕩,傳入草廬之中。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草廬之內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仿佛裡麵空無一人,又仿佛主人根本不願理會外界的打擾。
姬浩天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知道天機老人性情古怪,推演天機,洞察因果,最不喜被人打擾清靜。但他不能放棄,為了那唯一的線索,他必須見到這位老人。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直接拋出了最大的籌碼,聲音帶著一絲決然:
“晚輩此來,並非無故叨擾。我有……昆侖消息,懇請前輩一見!”
“昆侖”二字一出,仿佛觸動了某種無形的禁忌!
話音未落,姬浩天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須發皆白、身穿粗布麻衣、臉上帶著急切與難以置信神色的老者,已然突兀地出現在他麵前!老者看似普通,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能看穿過去未來,蘊含著無窮智慧與滄桑,正是他苦尋近一年的天機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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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老人出現得毫無征兆,甚至一把抓住了姬浩天的手臂,力道之大,讓姬浩天這位主宰境強者都感到一陣生疼。老人死死盯著他,語氣急促,再無半分世外高人的淡然:
“你說什麼?昆侖?!你再說一遍!你有昆侖的消息?!如實說來,若有半句虛言,老夫定叫你……”
強大的氣息瞬間鎖定了姬浩天,讓他心神劇震,但他心中反而一喜。果然,昆侖二字,對這位老人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姬浩天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前輩息怒,晚輩絕無虛言!事情源於三百多年前,小女姬靈兒在一次意外中,被卷入空間亂流,失蹤不見。其魂牌開裂卻未碎,晚輩傾儘星域之力,也無法感應其所在,就仿佛她從這方宇宙徹底消失了一般。”
他眼中流露出追憶與痛惜:“直到數十年後,她竟奇跡般地自行歸來!據她所言,她流落到了一個名為‘地球’的凡俗星球。那裡靈氣稀薄,法則不全,但最為奇特的是,當她離開之後,再回首,竟完全感應不到那顆星球的存在!無論以何種秘法推演、定位,都如同鏡花水月,仿佛那‘地球’從未存在過!而靈兒在地球時,發現其上有一座山,名為——昆侖山!”
“昆侖山……”天機老人喃喃自語,抓著姬浩天的手微微顫抖,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姬浩天繼續道:“禍不單行,一年前,我那外孫張少軒,也就是靈兒的兒子,在外出曆練時同樣失蹤!魂牌景象與他母親當年一般無二!晚輩推測,他極有可能也流落到了那個神秘的‘地球’!晚輩翻閱無數遠古典籍,隻在最古老的隻言片語中,找到關於‘昆侖’的記載,似乎與一樁驚天秘辛有關,更曾聽聞,遠古時代有一位名為‘通天教主’的絕世大能,似乎也在尋找昆侖……”
他看向天機老人,語氣帶著最後的希望:“而且,少軒出生之時,晚輩曾有幸請動前輩為他批卦。當時前輩隻言‘貴不可言’……晚輩鬥膽猜測,前輩或許……知曉更多?還請前輩看在晚輩尋孫心切,看在昆侖線索的份上,指點迷津!”
天機老人聽完姬浩天的敘述,臉上的急切逐漸被一種極度的震驚與凝重所取代。他鬆開姬浩天的手臂,在原地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地球……昆侖……魂牌感應全無……難怪那小子的命格會是一片混沌……原來如此!”
他猛地停下腳步,看向姬浩天,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的急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下了某種重大決斷的肅穆。
“姬浩天!”天機老人沉聲道,“你帶來的消息,比你所知的要重要千萬倍!此事已非你一人一家之事,關乎甚大,遠超你的想象!”
他不容分說,一把抓住姬浩天的手臂,語氣斬釘截鐵:“你跟我走!立刻去見一個人!隻有他,或許才能找到你的外孫!”
話音未落,也不見天機老人有何動作,兩人周身空間一陣劇烈的扭曲,下一刻,便徹底消失在這座虛空島嶼之上。隻留下那艘耗費巨資打造的虛空飛梭,靜靜地懸浮在死寂的星空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發生的、足以震動諸天萬界的短暫會麵。
而遙遠的鴻蒙界,張少軒與千寒,秦驍以及秦驍肩頭上的小愛,正站在那片終年籠罩著詭異迷霧的沼澤邊緣,對那來自浩瀚之外的劇變,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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